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om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om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隐性不埋名 作者:陶金梦雨 文案 恨她容易,还是爱她容易? 报复到最后,受伤的又会是谁? 秦欣兰,南国第一美人,天下第一钱庄的大小姐。 高傲如她,向来不把他人放眼里。 而这新来的丫鬟居然敢当面顶撞她?还口口声声说,是为她庶出的妹妹,才进庄为婢。气得她差点掀了整个花都。 一波未平,另波又起。 什么?她的未婚夫要和她解除婚约,迎娶她妹妹?她没骂他负心,他反倒指责她私通男人,给他戴了绿帽? 哪来的男人?她狐疑地看向,笑颜如花的妹妹,和冷若冰霜的丫鬟。 她似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…… 内容标签: 爱情战争 乔装改扮 女强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秦欣兰 ┃ 配角:秦欣悦,秦澈,问天鹰,杜绝,神乐真弥,林枫 ┃ 其它:男扮女装,伪娘,复仇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丫鬟不寻常   今儿个,她坐在藤椅上,手摇着画扇,读着“南国十大美人”的地摊小报,发现自己的排名仍是第一后,满意地舒了一口气。   想来她花容月貌,肯定比那些张三李四,美上个十七八分。   她将羊皮纸随手一丢,拾起碗里的一粒葡萄,正要往嘴里塞。   就听得屋外一阵热闹。她懒洋洋地站起身,走到门边。   老嬷嬷似乎正在教训丫鬟。本来平时这种事,她是懒得搭理的,但其中一个丫鬟引起了她的注意。   因为站在一群娇小的丫鬟里,那个人实在过于高大。   看上去和林哥差不多高了。   她嘴里的林哥,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。   “出什么事了?”她踱步到她们跟前。   见到大小姐来了,老嬷嬷的气焰比刚才更涨。   “大小姐,这小丫头,居然踩坏了您种的兰花。”老嬷嬷指着其中一个哭泣着的丫鬟,告状道。   她轻轻瞥了一眼那丫鬟,有点眼熟,好像是二房那边的。   “大小姐,月月不是故意的,月月追猫的时候,不小心踩到了您的花。”小丫鬟拼命解释。   低头,她才看到着这丫头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奶猫。   “谁允许你在庄里养猫的?嗯?”柳眉一挑,吓得丫鬟连人带猫的给她跪下。   “这只猫是野猫,月月看它可怜就带它回来了。这事儿二小姐同意了……”名叫“月月”的丫鬟唯唯诺诺地回道。   “二小姐?”这下她真有点生气了,“庄里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作主了?”   “就是。”老嬷嬷附和道,“你们这群死丫头,也不看看谁才是主子!”   “把人卖到百花阁,把猫扔到后山去喂狼。”她吩咐完嬷嬷,便欲离开,不料有人出声喊住了她。   “大小姐,且慢。”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,在她背后响起。   她回过身,是那个站在月月身边一直没出声的高个丫鬟。   长得倒是眉目清秀,但个头太高,看上去毫无女人味,也不如她好看。她上下打量了这眼生的丫鬟一番后,在心里简单地评论。   高个丫鬟还未继续开口,老嬷嬷就抢先一步呵斥道:“你这丫头,懂不懂规矩?谁准你和大小姐说话了?”   “奴婢以为不懂规矩的大小姐。”对方不卑不亢地说,一字一句全落入众人耳里。除她以外,其他人皆是一惊。   老嬷嬷率先反应过来,抬手就是一巴掌,朝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挥去。   但丫鬟的动作更快,身子微微往后一仰,便让嬷嬷扑了个空。   有些武功底子。她示意嬷嬷先退下:“你继续说,我哪里不懂规矩?”她的娇颜上仍带着笑意,可在场的每个人,都能感受到这个笑有多冷。   而高个丫鬟,视若无睹地接着道:“月月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,二夫人是大小姐的二娘,大夫人仙去这几年,二夫人对大小姐是照顾有加,大伙儿都看在眼里。那二夫人的丫鬟犯了错,于情于理,也得向二夫人过问一声再处罚。大小姐却直接把月月卖到百花阁,叫外人听了去,岂不是要说我们的大小姐不懂规矩,不尊重自己的二娘?要是这些闲言碎语传到咱们老爷耳里,为难的不也是大小姐您么!”   好一个掷地有声!   她气极了,反而笑得更加灿然。   “真是一个懂事的丫鬟,敢问你现在何处伺候?”   “奴婢是今儿刚被管家派到大小姐您这儿。”高个丫鬟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她,无畏她眼底的怒意。   “嬷嬷。”她转向身侧的老嬷嬷,深呼吸了一记,才“温柔”地笑着说:“去把秦管家给我‘请’过来!”   “是的,大小姐!”老嬷嬷马不停蹄地向外院奔去。   高个丫鬟伫立在原地,腰板挺得笔直,那副刚正不阿的模样,仿佛她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,乱找茬的大恶人。   没一会儿,秦不唤就来了。看到眼前的场景,他心底大致有了数。当然一路上老嬷嬷也没少和他唠叨的。   “大小姐,小的来了。”秦不唤对她毕恭毕敬地行礼。   “你给我找的是什么丫头?”她指着那高个丫鬟,立刻对秦不唤发难,“我说了我要乖巧听话聪明能干,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?”   “小的不敢。”秦不唤低眉顺眼的模样,看得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“你别给我装蒜!你马上把这丫鬟给我送出庄,我不要再见到她!”   秦不唤忙不迭地点头,又对着那高个丫鬟,问道:“你做什么惹怒大小姐了?还不给大小姐赔不是!”   “奴婢只是和大小姐讲了讲道理。若大小姐要赶奴婢出庄,奴婢无话可说。奴婢本就是为报二小姐当年的施舍之恩,才想进府伺候二小姐。不曾被秦管事派给了大小姐。不过奴婢早就听闻大小姐貌似天仙,聪慧过人,心想这也算老天爷赐给奴婢的福气。”这一席话下来,前半段是火上浇油,这后半段,话锋一转,让她的火气也稍稍降了一些。   原来这丫鬟进庄,是奔着秦欣悦去的。   “那你还在身在福中不知福,气到咱们的大小姐。”秦不唤一边大声训斥,一边伸手去拽高个丫鬟,“来来来,现在就滚出钱庄,别脏了大小姐的眼。”   “慢着。”她拦下他们,“这丫鬟我要了。今儿的事我就不计较了,既然月月不是故意踩坏我的花,嬷嬷,你让二娘看着处置吧!”   “大小姐?”秦不唤和其余人困惑地望向突然改变主意的她。 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问高个丫鬟,后者摇了摇头。   “奴婢未曾起名。”   “那从今以后,你就叫秦雨。”她走到高个丫鬟的面前,笑得比四下的鲜花还要娇媚,“你的主子是我秦欣兰,不是秦欣悦。记住,安分守己一点。”   “奴婢,记住了。”   “等会儿你去收拾收拾,叫秦管家给你换套能入眼的衣服,再来我的观景楼。”   她要把这个不听话的丫鬟留在身边。   调.教还是折磨,随她高兴!   秦欣兰走远后,秦不唤擦了擦头上的冷汗。   他遣退了众人,独留下刚刚被赐名“秦雨”的高个丫鬟。   “我说你就不能忍一忍?差点儿就功亏一篑了。”   “我已经忍了。”秦雨说,他的视线还望着秦欣兰离去的方向。在见到她的那一刻,他恨不得立即把她拖到旁边的花丛里,压住她的身子,撕碎她的衣裳,分开她的双腿……   “兄弟,我就当你是忍了。”同为男人,他怎么不清楚他眼里的火焰是为哪般,“接下去你得更加小心谨慎。秦欣兰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,花都到处都是她布置的眼线。你如果暴露身份,后果不堪设想……”   “那样也不过是让计划提前进行。”他不以为然,“她是我的。”   “是是是,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了,别说是她和这钱庄,整个南国都是你的!”所以现在最好卧薪尝胆,忍一时风平浪静。秦不唤对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深有体会。   “你替我准备衣服。”秦雨忽然开口。   “女装?”大小姐刚刚是吩咐过,但也不用这么急吧。结果他就挨了一记充满“杀意”的眼神。   “我说的是夜行衣。”   天真的大小姐。   他可做不了什么安分守己的丫鬟! ☆、雨路   “秦雨,去账房把这个月的账本拿来!”   “秦雨,问问花房,我要的种子到了没!”   “秦雨,把观景楼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!”   从秦雨到观景楼后,果然被秦欣兰充分地使唤了。   然而,无论秦欣兰如何故意刁难,秦雨总能出色地完成她交代的事。   这令秦欣兰愈发不爽,一副山雨欲来之势。   这不,秦欣兰又找准机会,让秦雨陪她去法华寺上香。   去法华寺的路又远又崎岖,不过她有轿子可以坐,而秦雨只能在路上跟着走,接受太阳毒辣的疼爱。   不料天公不作美,走到半道上,就下起了瓢泼大雨。   “大小姐,雨势太大,这山路泥泞,抬着轿子太危险了!”领头的轿夫说,“咱们还是回去吧!”   “不行。”她今儿和人约好了在法华寺见面,怎能半道而回。   只是雨越下越大,坐轿上山确有不妥。   “你们回去吧,我自己上山。”幸亏她出门都会让丫鬟备把伞。她向秦雨招招手,“你和我一起上山,替我撑着伞。”   “是,大小姐。”秦雨听命地为她打伞。   吩咐完轿夫们等雨停后,再上山来接她。秦欣兰就提着裙摆迈上了山路。   作为第一钱庄的大小姐,秦欣兰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跨。   早些年,钱庄的当家老爷秦澈,不管是谈生意还是探访名下分庄,都会带着秦欣兰。   甚至有传闻,他们父女之间感情过于亲密。   毕竟秦欣兰的貌美在外,而秦澈虽年近四十,可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俊逸潇洒,也不外乎一些人非议。   即便听到这些风言风语,秦澈照旧我行我素,不仅把秦欣兰培养成左右手,更是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。   因此,秦欣兰年芳二十二,仍待字闺中。   秦澈不急着嫁女,秦欣兰更无所谓成不成亲。只要她还有花容月貌,以及她背后第一钱庄的支持,男人们对她依旧是趋之若鹜。   当然那些凡夫俗子始终入不了她的眼。她曾暗暗许诺,要嫁就嫁和她爹爹那样卓尔不凡的男人。   可就在上月,秦澈一改常态,接受了世交,江湖八大家的林家提亲。   于是,她和青梅竹马的林枫订了婚。   秦欣兰,秦欣悦和林枫,从小一块长大。秦欣兰和秦欣悦都喊林枫“林哥”。   很早以前,秦欣兰便知道秦欣悦爱慕林枫。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林枫没有男女之情,却愿意接受这桩亲事。   再没有比看到秦欣悦伤心,更令她开心的事了。   加上林枫自身条件不差,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,在江湖上有“如风公子”的美誉——剑如风,身如虹。   林家和秦庄,林枫和她的结.合,是强强联合。   不过,想破坏这联姻的人也不少,比如秦欣悦,比如……   秦欣兰抬头,眺望立于雨幕中的法华寺。   看来还有一段距离。   秦雨走在她身旁,默默为她撑着伞。雨水打湿秦雨的半边衣裳,其表情依然无动于衷。   然而秦欣兰并不知晓,此刻秦雨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。   她离自己是如此的近,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体香,如兰花一般清雅迷人。   他只要一伸手,就能抓到她,在这四下无人的山路上。   她对他毫无防备。调皮的雨滴,悄悄地由她外露的脖颈,钻进她的衣裳里。光是想象那滴雨,会如何在她的丰润间化开,他的心口一颤,下腹一紧。   好想将她按向路旁葱郁的大树,不顾她的哭喊和挣扎,从她的身后,狠狠地狠狠地……   “秦雨!”秦欣兰不满地唤回走神的秦雨,“好好打伞!要是让我受了风寒,唯你是问!”   “是,奴婢明白。”他收回神智,紧跟着她。雨水打在他半边脸上,也让他清醒了不少。   还不到时候,六年他都忍了,不急于这一时。   “秦雨,我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子么?”她突然提问,语气仿佛是见路还长,闲着无聊随口那么一问。   “能伺候大小姐是奴婢的福气。”秦雨避而言其他。   她自嘲地笑了笑:“你那天是没办法才这么说的吧。在你眼里,我明明就是一个任性妄为,霸道蛮横的女人。”   秦雨不知如何反驳,只好维持着一贯冷冷的表情,来掩饰心里,她给自己带来的莫大影响。   “秦不唤把你送到我身边,定有他的用意。”她走在秦雨的前头,风轻云淡地像在叙述无关的事,“这些年,我的贴身丫鬟不是被我赶走,就是自个儿人间蒸发。你说奇不奇怪?”   没等秦雨应声,秦欣兰又自顾自地说下去。   “所以我才让秦不唤给我找一个机灵点的丫鬟。至少懂得保护自己。你有武功,对吗?”   秦雨微微一惊,好在秦欣兰走在前面,没有转过脸。   “奴婢只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。”   “是不是三脚猫,我不在意。你能求得自保便行。”她停下脚步,差点撞进秦雨的怀里。秦雨倒也希望她顺势让他抱个满怀。   秦欣兰忽而浅笑盈盈地凝住秦雨:“秦雨,你有中意的男人么?”   “奴婢,没有。”看着秦欣兰越来越接近的小脸,秦雨不由地向后退一步。   “就算你有意中人,男人也不会喜欢像你这么身材高大的女人。”秦欣兰捧住秦雨的脸,纤指蘸了蘸秦雨脸上的雨珠,放到自己的唇边,无限风情地舔了舔,“男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   面对这致命的诱惑,在她嘴里不是“好东西”的男人,没有几个能控制得住欲.念。   “在秦雨遇见喜欢的男人前,要不要做我的人?”她在说什么?这是试探吗?秦欣兰妩媚的笑容在秦雨的眼前放大。   “我可以教你身为女人的快乐。”身份是不是反了?接近中的她的体温,烫得秦雨快要失去冷静。   不行,必须推开她!否则无法预料自己会做什么!   秦雨未来得及行动,秦欣然就已踮起脚尖,贴上她的娇唇。   纸伞从秦雨的手里掉落,在泥路上溅起一朵浪花…… ☆、黑兰   这香气,她没有闻错,是北国的黑兰。   一旦吸食过多,就会产生幻觉。   为何,这黑兰会出现在南国境内,还被种在这法华寺沿途的山路上呢?难道又是秦欣悦?   秦欣兰停下脚步,她转身欲提醒身后的秦雨,注意屏气凝神,却发现后者的双眼已失去焦距。   秦雨似乎已经陷入了某个幻觉中。   原来秦欣兰还有些怀疑秦雨,会不会是秦欣悦派来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。   但现在,就算真是眼线,也没必要为获取她的信任,而中一次世人眼里无药可救的兰毒吧。   秦欣兰弯腰捡起地上的纸伞,她微微吃力地扶着秦雨走到路旁的树下。   “就算中毒了,还是这副死相。”秦欣兰蹙眉道。   从秦雨做她的贴身丫鬟以来,她从未见过秦雨有第二个表情。   就像一块恒古不化的冰,连笑一笑都舍不得。   要不是秦雨对她吩咐的,皆事无巨细地照办无误,她不禁怀疑秦雨才是主子。   “你看见了什么?”秦雨紧绷的身子,紧抿的薄唇,合得越来越拢的眉头,以及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,这让秦欣兰猜测秦雨应该是陷入很痛苦的幻觉中。   “真是报应,谁让你那天顶撞我。”秦欣兰心情大好地坐在秦雨身旁。不过,如果她知道她也在秦雨的幻觉中,且秦雨对她做了什么。   她一定笑不出来。   当她主动吻上他时,他就察觉到这是幻觉。   高傲如秦欣兰,纵使试探,也绝不可能做这种投怀送抱的事。   但,幻象实在太过美好,他忍不住多作停留。   “如果是幻境。”他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,“玩坏你也不要紧吧!”   秦庄,凭月楼。   “二小姐,大小姐带着一个丫鬟去法华寺了。”   “姐姐这个时候都有心情上香。”秦欣悦端起一杯香气腾腾的花茶,品茗着。这茶里的花瓣取自秦欣兰的花苑。那天月月本就是被秦欣悦派去摘花的,只是没想到她会不小心被人撞见。   “二小姐,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?”属下询问道。   “继续盯着秦欣兰,还有,那几家分庄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沁人心扉的茶液滑入喉咙,秦欣悦露出满意的微笑,“给他们最后的期限,要是明晚之前还不给我答复。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   “是,二小姐。”属下悄无声息地隐退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。   秦欣悦起身,走进内室,床上五花大绑的不是别人,正是月月。   “二小姐……”月月哭花了脸,我见犹怜。   “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?”秦欣悦问得很轻很冷。   “奴婢不知。”她明明是照着二小姐的吩咐,去摘花的。结果被一只奶猫,吓了一跳,踩坏了大小姐的兰花。而后又被人撞见,情急之下,她只得撒谎说自己是追猫而来。   “好一个奴婢不知。”秦欣悦捏住月月的下巴,眼神锐利得好似一柄剑,直直插向颤抖不已的她,“谁允许你惹秦欣兰生气了?”   能让秦欣兰发火的,只有秦欣悦!   “二小姐,奴婢知错了,你饶过我吧!”月月哀求道。   秦欣悦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。   “饶过你?那就先满足我吧!”   语罢,秦欣悦伸手撕碎了月月的衣裳……   秦雨睁开眼睛,秦欣兰的娇颜随之印入眼帘。   “你终于醒了。”秦欣兰如释重负般道,“你要是醒不过来,就没人替我打伞上山了。”   抬眼望去,雨势渐弱,秦雨转向秦欣兰,后者正细细打量着自己。   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,有人能自己从兰毒的幻觉里醒来。”她可不会傻到听信秦雨之前说的三脚猫功夫。秦雨的功力可能都在她的暗卫之上。   “大小姐,奴婢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吧?”醒来的一瞬间,秦雨有些分不清幻觉和现实。不过看到秦欣兰一身衣裳还好好穿在身上。秦雨就明白了此刻是现实。   因为幻境的秦欣兰,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。   “没有。为什么问这个?”秦欣兰狐疑地看向冰山表情不变的秦雨,刚想借机发难,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。   “兰儿?”熟悉,久违的声音。   “爹!”秦欣兰惊喜地奔向来人,“你怎么来这接我了?不是说好在寺里见面吗?”   他,就是秦欣兰的父亲,天下第一钱庄的庄主,秦澈。   果真仪表不凡。这是秦雨头一回和秦澈打了照面。   “雨下这么大,你又这么久没来,爹爹担心你。”秦澈宠溺地揉揉秦欣兰的头。   “爹,这黑兰是你种的吗?”秦欣悦语带撒娇地问,“别告诉我,你把我们的秘密告诉秦欣悦,教那个小.贱.蹄.子有机会给我下套!”   “你不信爹爹么?这秘密,天知地知你知我知。”秦澈看了一眼秦欣兰背后的秦雨,“黑兰是我种的,为防止一些不该来的人来。兰儿,欣悦毕竟是你妹妹,不要说得那么过分。”话是这样讲,但秦澈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责怪的意思。   秦澈和秦欣兰的亲密无间,看在秦雨的眼里很不是滋味。   不过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。   秦雨朝着秦澈行礼道:“奴婢秦雨,见过老爷。”   秦澈随意摆了摆手,眼睛一直注视着秦欣兰:“兰儿,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?以前不都喜欢一些娇小可人的丫鬟吗。”   “那些丫鬟太弱了。”秦欣兰撇撇嘴,“我要一个能活得比较久的。”   三人到了法华寺后,秦雨被留在了殿外,秦澈和秦欣兰则在殿中上香。   秦雨清楚,秦澈和秦欣兰应该是在商讨什么事。   而这个事不能被秦庄里的人知道。   所以他们才避人耳目,约见在法华寺。   秦雨料得不错,殿内,秦澈和秦欣兰神色凝重地对话着。   “爹,你真要支持三皇子?”秦欣兰听闻过这三皇子的事迹,传言中他心狠手辣,阴毒无比。秦欣兰不太希望秦澈和这样的人合作。   大皇子懦弱无能,二皇子又失踪多年,眼下只有这三皇子,有可能登上帝位。   秦澈何尝不懂秦欣兰的担忧:“为巩固和三皇子的联盟,我决定把欣悦嫁给三皇子。”兰儿和林枫结亲,欣悦去当三皇子的妃子,这样一来,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,秦庄都有了更坚实的同盟。   “爹爹,兰儿都听你的。”秦欣兰依偎进秦澈的怀抱里。   “我的好兰儿,不枉费爹爹最疼你。”秦澈欣慰地拍了拍秦欣兰的肩头。   低下眉目的秦欣兰,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芒…… ☆、百花阁   回庄的路上,秦欣兰坐在轿子里一言不发。   她在思考什么?秦雨猜不透。   刚进观景楼,秦欣兰就拿了套男装给秦雨。   “大小姐,你给奴婢男装是为何?”秦雨困惑地看向秦欣兰。   “陪我去一个地方。”秦欣兰又拿了另一套男装出来。   还以为自己暴露的秦雨,暗暗捏了把冷汗。   只不过,秦雨怎么都没料到,秦欣兰换男装,是为去花都最大的烟花之地,百花阁。   “你穿男装还挺合适的嘛。”秦欣兰望着换好衣服的秦雨,满意地点点头,“这样看着顺眼多了。”   “大小姐,你就别笑话奴婢了。”好久没穿男装,秦雨心情复杂,尤其是听秦欣兰说男装更适合自己时。   再看看秦欣兰,就算身着男装,也难掩美貌。所以她又往脸上贴了两条小胡子。   “这样看起来好多了。”秦欣兰盯着镜子,呼啦啦转了一圈后,展开了手中的折扇。此时的她,像极了一位不谙世事的翩翩公子。   上天还真是优厚秦欣兰。秦雨注视着她窈窕的身影。无论男装女装,都是那么得诱人。随时跟在她身侧的自己,真是无时无刻不面临着巨大的考验。   何时,她才能不着寸缕的躺在自己的怀里……   天色渐暗。   百花阁也慢慢开始热闹起来。   秦欣兰带着秦雨,熟门熟路地穿过百花阁的大厅,走向百花阁的后院。   周围的人声安静了下来,秦欣兰和秦雨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里。   “是我。”隔空,秦欣兰说道。话音一落,紧闭的大门就被一阵掌风吹开。   秦欣兰笑笑,携着秦雨走进屋内。   昏黄的烛光,映照着一个女人的俏脸,清艳不输秦欣兰。   “你来晚了。”对方一开口,嗓音却如男性般低沉沙哑,这让秦雨微微一惊。   坐在那里的不是女人,而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男扮女装的男人。   秦欣兰熟稔地挑了个椅子坐下:“白天耽误了些时辰,秦澈准备支持问天鹰,而且要把秦欣悦嫁给问天鹰。”   问天鹰就是南国现在的三皇子,一个阴险毒辣,手段雷厉风行的男人。   “看来我们的秦大小姐有不同的想法?”清丽美艳的“女人”,用和自己外貌决然不同的声音,明知故问道。   秦欣兰淡去笑容,一脸严肃道:“问天鹰不适合做皇帝,野心极大的他一旦登基,必定穷兵黩武,攻打东、西、北国。届时民不聊生。再加上此人疑心甚重,早就听闻他培养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刺客。”   “你怕他会对朝廷的异己者,和独.立于朝廷外的武林盟出手?”闻言,对方皱了皱眉,道。   “不是怕。”她摇摇头,神色凝重,“问天鹰一定会那么做。不听话的异己者,不能控制的武林盟,他必要一一铲除。秦澈不是傻子,他知道将来肯定要面临这些,一个联姻对问天鹰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保障,可他却还是选择和问天鹰合作……”   秦欣兰欲言又止。许久,才接着说:“若非问天鹰给了秦澈无法拒绝的好处,那就是秦澈有把柄在问天鹰手里,而不得不接受他的威胁。”   而这两种情况,都不是秦欣兰乐于见得的。   “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对方不再废话地开门见山道,“说吧,这是我欠你的。”   秦欣兰露出笑来:“苏苏,当年我助你开这百花阁,一方面是想让你有个藏身地,另一方面你也知道,是为了收集情报。”   花前月下,纸醉金迷,酣畅淋漓后,张开的嘴难以合拢,情话和机密也一并泄露。这就是男人的劣性根。   “问天鹰不近女色,可他暗地里为拉拢人,定会选一个看起来不像能谈正事,又掩人耳目的地方。”秦欣兰缓缓道,“百花阁是不二选择。”   “你真了解问天鹰。”被称作“苏苏”的“女人”前倾身子,靠近秦欣兰那张笑意满满的娇颜,“因为你和他是一类人吧?”   “只要问天鹰来百花阁,我就要知道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。”秦欣兰没理会苏苏的提问,她继续正色道,“我也会吩咐其他的探子,时刻注意皇城的动态。”   见秦欣兰没有上钩,苏苏端坐好后,注意到站在秦欣兰身旁的秦雨。   “新的丫鬟?”这激起苏苏的好奇心,他换上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表情,巧笑倩兮地朝秦雨招了招手,“穿男装的样子,真是俊。听我们说这些机密,也面不改色。欣兰,你这丫鬟不寻常呀。来,走近点,让我好好瞧瞧嘛!”   未等秦雨回应,秦欣兰就按住了苏苏的手:“别觊觎我的丫鬟。她是前些时候,秦不唤给我找来的。”   “符合你的要求?”秦欣兰可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儿。这点苏苏倒也清楚。   秦欣兰看了一眼秦雨,后者仍是无动于衷的冰块模样,她勾起一抹灿若百花的笑,硬是把苏苏,这个百花阁的当家,也是远近驰名的花魁给比了下去。   苏苏不禁感叹,即使他再像一个女人,还是不及秦欣兰,骨子里透着的娇媚。   听完苏苏和秦欣兰的对话,秦雨完全明了,秦欣兰是比秦雨想象中还要聪慧的女人。   秦欣兰并不信任秦雨,却仍然随时带着秦雨。   说明她只是为了方便监视秦雨。   哪怕被听去这些机密事要,也全然不打紧。如果风声走漏,泄密的人只有在场的第三人。秦雨逃不掉的。   要让一个人消失的方法有千百种。   看来以往,秦欣兰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贴身丫鬟。   但那些丫鬟都不在了。   秦雨会步上她们的后尘吗?   从百花阁出来后,秦欣兰和秦雨相对无言地走了一路。   这时,警觉的秦雨听到两侧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。   “大小姐。”秦雨小声提醒,“有人。”   “来者不善呀。”秦欣兰摇摇纸扇,面对忽然从暗处窜出来的黑衣人,面不改色地轻笑,“秦欣悦还真是没长进,同样的招数要用几次?”   听秦欣兰的口气,好像不是第一次遭埋伏。   不过这次,他们没有直接动手,反而态度强硬地抱拳道:“秦大小姐,我家主子想请你过府一叙!”   “你家主子?”秦欣兰沉了沉眸子。   原来和秦欣悦无关啊,真难得。   那又是谁,用这么大阵仗,来“请”她呢? ☆、花浴(上)   当秦欣兰被“请”到相府时,她心下已了然。   “秦大小姐,多谢你赏在下薄面,肯大驾光临寒舍。”   “杜大人客气客气。我若不愿,天知道会被以什么方式绑来呢。”   “秦大小姐多虑了哈哈。”   大厅里,秦欣兰和杜绝客套地寒暄着。秦雨站在秦欣兰身后,低垂着头,教人看不清脸。   但杜绝还是注意到了秦雨。他眼里快速闪过一丝讶异,可什么也没说,便转向秦欣兰。   “距离上次在灯节上碰面,已有月余了吧!”杜绝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秦欣兰的表情,后者脸上仍带着笑,瞧不出任何端倪。   “杜大人真爱说笑,灯节的时候,我远在云都的分庄查账。”秦欣兰嫣然道。   “难道是我杜某认错人了?也是,秦大小姐,花容月貌,今人过目难忘。这身穿男装的样子,和那天杜某抓到的小贼,大相庭径!怪我眼拙,怪我眼拙。”   “杜大人,你这话说得!我看着像偷鸡摸狗之徒?”秦欣兰柳眉轻蹙,“倒是你杜大人,众人眼里的正人君子,怎可凭空污蔑小女子的清白。”   “唉,都是这条小贼逃跑时落下的手绢,害我起了大误会。”杜绝从袖口里掏出一条手帕,上面绣着朵金兰,这条手绢秦欣兰眼熟,因为是她十六岁那年绣给某个人的。而那个人已经失踪许久。   秦欣兰站起身,神色不复之前的平静:“这手绢是我的。你说这手绢是从那贼身上掉下来的?”   “没错,怎么?秦大小姐认识那贼?”杜绝紧盯着秦欣兰,见她步履不稳地站着,全然没有先前的淡定自若。   “抱歉,杜大人,我身体微恙,想先行一步。”秦欣兰不再像之前那样冷静地告辞,而杜绝显然也达到了他的目的,所以他未加阻止秦欣兰的离开。   只是在秦欣兰离去前,杜绝把手绢还给了她,并故作好心的“提醒”道:“秦大小姐,这花都有眼线的不止你一人。有些事,你还是小心为妙,免得引火烧身!”   回到秦庄后,秦欣兰遣退了所有仆人,只留下秦雨。   “大小姐,你没事吧?”她的脸色看上去差极了,一看就是因为那条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的手绢。   “原来那人还活着……”秦欣兰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若不是秦雨耳力极好,便错过了。   “大小姐?”秦雨又一次唤道,“需要我去给你请大夫吗?”   “秦雨,你去把秦不唤给我叫来。”秦欣兰将手绢收起,对秦雨下了命令,“请他来以后,你去给我烧桶温水,我要沐浴。”   秦不唤在梦乡里被秦雨一脚踹醒。   “我说,你知道我差点儿就亲到苏苏了吗?”那可是艳冠花都的美人。秦不唤嚷嚷着抗议。   “你知不知道苏苏是男人?”秦雨直接问。   “苏苏是不是男人,都影响不了我对他的爱!”被踹趴的秦不唤一脸痴样,让秦雨无奈地摇摇头。   “话说你来找我作甚?”还打扰他的春.梦。秦不唤忿忿不平地从地上爬起来   “不是我找你,是秦欣兰找你。”   “那个姑奶奶又怎么了?”秦不唤忍不住哀嚎。这不让他做美梦就算了,还要他做噩梦不成么。   秦雨顿了顿,才回道:“杜绝把手绢给她了。”   “手绢?她送问天雨的手绢?”秦不唤终于正色了,“她什么反应?”   “她好像很惊讶。”根据秦雨的观察,“秦欣兰对六年前的事,可能真不知道。”   六年前,二皇子问天雨突然下落不明,生死无踪。   “但也可能是故意演给你看的。”看到秦雨的神情,秦不唤不由地警告,“秦欣兰这个女人,太狡猾,我在这秦庄潜伏这么多年,都没抓到她参与当年那件事的把柄。”   “也许她真的不知情。”尽管这六年,他都在憎恨她中度过,但心里仍然抱着她是无辜的这一奢望。   秦不唤沉默地注视着陷入矛盾中的秦雨。这六年来他的变化太大太大。   原本随性洒脱,磊落不羁的他,变得越来越阴狠毒辣,冷酷无情……   “你去和杜绝说,别操之过急。”秦雨忽然出声,“我不想秦欣兰太早发觉我的身份。现在首要任务,我要毁掉她和林枫的婚约。”   “杜绝肯定是希望你快点回去。看到穿女装的你,他都要崩溃了。”秦不唤相当理解杜绝的心情。   “我都用了易容膏,还不自然?”秦雨挑眉。   秦不唤哪敢讲实话,只好觍着脸说:“自然,无比自然。是杜绝眼瞎,不懂欣赏!”   伺候完秦雨,秦不唤还得去伺候秦欣兰。   这一夜,他不就是梦见苏苏了嘛,至于如此命途多舛吗?   “大小姐,大晚上叫小的来是?”心底抱怨归抱怨,秦不唤依然毕恭毕敬道。   秦欣兰的脸色好看些了,已撕掉假胡子的她,瞥了一眼弯着腰的秦不唤,轻轻地开口:“秦管事,你来秦庄几年了?”   “回大小姐,快六年了。”秦不唤虽不解,仍答道。   “很好。”秦欣兰从桌上拿出一封书信,交给秦不唤,“你帮我跑个腿,将这封信送到百花阁的苏苏姑娘那儿去。”   “苏…苏姑娘?”秦不唤一下子就心跳加快了。这么美的差事?他是不是没睡醒啊?   “嗯,注意别被人跟踪了,你就装作普通的去玩,懂我意思吗?钱记我账上。”   这…莫不是“公.款”消费?“好的,大小姐,明白,大小姐。”秦不唤屁颠屁颠地领着信,迫不及待地直奔百花阁。   秦欣兰则对隐于梁上的暗卫,使了使眼色。   暗卫立刻领命,也追着秦不唤离开的方向而去。   秦雨烧完水,布置好浴桶,依秦欣兰平时的习惯,在水里加了几朵兰花瓣。   “大小姐,好了。”秦雨见秦欣兰进来,就准备退出去。   “秦雨。”秦欣兰喊住秦雨,“帮我更衣。”   “……”往常,秦欣兰都是自己来的。然而,这回,她竟然主动要。秦雨犹豫了片刻,才上前,伸手去解秦欣兰的衣裙。   这不是秦雨第一次替女人脱衣裳。可像现在这么煎熬还是第一次。   只能尽量不去看她娇嫩可人的肌肤。这简直是天杀的刑罚!   当她褪完裹胸布,寸缕未着的背对着自己时,秦雨整个人都生疼了…… ☆、花浴(下)   温水淌过肌肤,带着花香。   仿佛情人的吻,令人迷醉。   秦欣兰闭眸躺靠在浴桶里,秦雨替她擦着肩与背。   “怎么?你今儿没吃饭?”秦欣兰不满秦雨的绵绵无力,而秦雨则忍得额头上冒出薄汗。   这女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治自己的!秦雨加大了手劲,恨恨地想。也许扮成女人接近秦欣兰,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。   “秦雨,我不想追究秦不唤派你来我身边的目的。”秦欣兰忽然出声,嗓音清柔如空谷幽兰,“但对我而言,背叛是最不能原谅的。”   秦雨手上的动作一顿。   “六年前,我就被人背叛过。我至今也无法原谅。他日背叛我的,我必会报复。”秦欣兰按住秦雨搁在她肩上的手,她扭过脸,望向秦雨,“你明白吗?”   “明白,大小姐。”秦雨当然明白。因为他也是一样的!   无法原谅背叛啊!我的兰儿!   夜深了,凭月楼里,秦欣悦倚在窗前,面无表情地遥望着观景楼的方向。   秦澈要将自己嫁给问天鹰,呵。秦欣悦唇角勾起冷笑。   “爹爹啊,你真以为我会乖乖听命吗。”秦欣悦把玩着手中的药瓶,这药之前在月月身上试过了。果然会让女人发狂。   “秦欣兰,你说我是亲自来,还是找别人来呢?”秦欣悦喃喃自语,“我好舍不得让别人看见你那模样。”   深浓的夜色,遮掩了眉目。   几不可闻的低语,也在这无边的寂静里消融……   沐浴完,秦欣兰遣退秦雨,一个人来到书房。   她翻出一卷书,上面写的却是东国文字。东国和南国之间,隔着内海。在现在禁海令下,通商贸易,不如南国和北国,西国繁盛。传闻,那儿是由女帝治国,女尊男卑。   “大小姐。”暗卫回来了,“秦不唤已被苏苏“留”住。”   杜绝能知道她的行踪,想来是身边人泄露的。   她不得不怀疑秦雨,和把秦雨派给她的秦不唤。   “白,你觉得秦雨会是那个人吗?”秦欣兰问着隐于阴影处的暗卫白。白原来是她娘亲的暗卫,她的娘亲来自药王谷,原姓皇甫。娘亲过世后,白成了她的暗卫,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。   “大小姐,那日你不是亲眼看到那个人,被打落山崖吗?”   她沉默。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这些年来,她暗地里派了无数人马,但找不到,什么也找不到。   所以她才会存留一丝幻想。   也许问天雨还活着,又回来了。   见到秦雨的第一眼,她就相当在意,不单是因为秦雨顶撞了自己,还有秦雨的眉宇,身形,都与问天雨很相似。所以,她赐名“秦雨”。   不过好像秦雨对她没有任何心动。无论她有意无意展露女性魅力,秦雨都不为所动。   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了?   而且如果真是问天雨回来,没必要对她乔装隐性。   这厢,秦雨回房后,立即换了套夜行衣。   悄无声息的离开观景楼,他只有一个目的地。   那是一条位于秦庄的密道,入口隐秘在石桥前的瀑布后,长而曲折。他四下确认无人跟踪后,便迅速进入。   疾走约一时辰,视线豁然开朗,那是间石室。他摘下脸上的面罩,蘸了药水的手抹掉易容膏,露出他本来的面貌。   从衣柜里取回之前的华服,换上后,他理了理略微凌乱的头发。   待着装完毕,他扭动石墙上的按钮,一扇门在他眼前打开,淡雅的月光倾泻而进。   他走出门,迈上石阶,这是花苑的假山,也是他设下的禁区。没有他的允许,任何人都不得靠近。   他直径走向等候在那儿多时的人。   “殿下。”对方恭顺地弯腰行礼道。   “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?”他一边走一边问着跟在身后的女子。   “前日杜大人来访过,听说你不在府中,就走了。”女子回道。   杜绝明知他在秦庄,还来他府中找人,分明是以此为借口来见……他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女子,容貌清丽,个性温和,且忠心耿耿。比起嚣张跋扈,任性自我的秦欣兰,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。   这样的女人,才叫女人。话说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能不能不再想秦欣兰。他皱着眉地质问自己。   “婉儿,下次杜大人再来,你就假意留他一宿。”杜绝定会很高兴。他心底补充。   婉儿虽困惑,但仍点点头。   “皇宫那边呢,有人来吗?”终于回到久违的袅居,清一色的黑,低调而庄严。   “大皇子派人来过,说夏猎前,想和殿下聚一聚。”婉儿如实回禀。   “聚一聚?呵,也好。”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,坐上雕着飞鹰的黑檀椅,秦雨,不,问天鹰踌躇满志道,“你明日派人去大皇子那儿,就说夏猎前,本王会携未来王妃一同赴约!”   清晨。   秦欣兰刚梳洗完毕,准备去享用早茶,便听得丫鬟来报,二小姐秦欣悦来了。   “哪门子风把你吹来了?”秦欣兰皮笑肉不笑道。   “姐姐,瞧你说得,妹妹想你就不能来看你了吗。”秦欣悦示意背后的丫鬟,放下餐篮,然后将丫鬟们都遣退了出去。转向秦欣兰,秦欣悦笑得好不温柔,“好姐姐,这是林哥从西域那儿带回来的糕点。林哥也真是的,回来就回来,还带什么礼。妹妹总不能一人独享吧,这不拿来给姐姐尝尝味儿。”   林枫回来了?之前他周游西国,说夏猎前回来。夏猎是由南国王室举办的狩猎活动,全民参与,每隔两年举行一次,就在夏宫的皇家狩猎场。在夏猎期间,珍惜猎物一个算作一百个普通猎物,能狩猎到猎物最高者,将有丰厚的奖赏,还可以向南国现任国师,那个号称无所不知的人,问一个问题。当然对方乐不乐意回答,回答什么,则是另一回事。   所以无论是王公贵族,还是江湖豪杰,又或平民百姓,大多都盼着在夏猎中,一展身手,拔得头筹。   “姐姐不会才知道林哥回来了吧?”秦欣悦故作惊讶地张张嘴,“林哥不是姐姐的未婚夫嘛,他太不关心你了。不过姐姐别难过,我已经派人去请林哥,邀他来共进午膳。姐姐,不会怪妹妹我自作主张吧?”   “当然不会,妹妹的好意,姐姐心领了。”嘴上这么说,秦欣兰可完全没有要动糕点的意思。谁知道糕点里会被下了什么。   然而秦欣悦似乎早有准备,拾起一块精美的糕点,轻轻咬了半口,细嚼慢咽下:“姐姐,你也尝尝吧,你看妹妹我都吃了。”说着,也不管秦欣兰什么反应,秦欣悦就把剩下的半块递到秦欣兰嘴边。   本想拒绝的秦欣兰,准备挥开秦欣悦的手,不料秦欣悦动作更快地塞进她的口中。   “秦欣悦,我不记得有和你这么亲密!”秦欣兰娇嗔道,糕点应该是没毒的,因为秦欣悦也吃了,而咽下去的糕点,味道上没什么不对劲。但秦欣悦的反常举动,令秦欣兰大感戒备。   秦欣悦浅笑盈盈地靠近秦欣兰:“是吗?那从此以后,我们姐妹俩可以更亲密些!”   “你什么意……”未等秦欣兰说完,秦欣悦就倾身吻住了她。   舌尖撬开她的贝齿,与她抵抗的丁香小舌相纠缠。   秦欣兰欲推开秦欣悦,可是不知为何,想要推拒的手,反而搂抱住秦欣悦。   在理智丧失前,秦欣兰想,那糕点果然被下了药…… ☆、情动(上)   秦欣悦拦腰抱着秦欣兰,走向床。   “二小姐!”一把剑忽然横在秦欣悦的脖颈前,是秦欣兰的暗卫白。   “白,你不会想阻止我的。”秦欣悦毫不引以为意,将秦欣兰放到床上后,秦欣悦拔下发间珠钗,任一头秀发披散开来。在秦欣悦解开上衣,裙带,内衬后,白不由地一惊。   “二小姐,你竟是……”   “很惊讶么?呵,我也很惊讶。”秦欣悦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,“刚刚喂姐姐吃下的,是混有我精血的‘情动’。白,你出身药王谷,应该很了解吧?”   “二小姐,你为何!”白拿剑的手颤了颤。   “我恨她!”秦欣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,然后又对着白嫣然一笑,“你要留下来看到最后,还是出去替我们两个人守着?”   “二小姐,你会后悔的。”语毕,白收回剑,隐去了身形。   后悔?秦欣悦冷哼一声,视线重新投向躺在床上的秦欣兰。   这含苞待放,诱人攀折的兰花……   秦雨步上楼梯,日上三竿了,秦欣兰还未出来用膳,太反常。   未走到秦欣兰的闺房,远远的,秦雨就看到一个神色愤怒的男人,从长廊那头走来。   男人身着白衣,腰配长剑,那行头令秦雨微微皱眉。待到男人擦肩而过时,秦雨微微低头让身,眼尖瞅着男人佩剑上刻着“枫”字。而那男人显然也没有把一个丫鬟放眼里,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。   “原来他就是‘如风公子’林枫。”不过他怎会突然在这出现?秦欣兰约他了?可瞧林枫的表情,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。秦雨的疑惑,很快在下一刻得到了回答。   踏进秦欣兰的闺房,秦雨闻到一股和以往不通的麝香味。   这气味,对于男人来讲,再熟悉不过。   芙蓉暖帐,秦雨隐隐约约见着未着寸缕的秦欣兰,而秦欣兰的身侧坐着另一个同样没穿衣服的男人。长发挡住了男人的面孔,男人的身形消瘦纤细,他的半个身子盖着薄被,似爱怜地轻抚着怀里秦欣兰的面庞。   刹那间,秦雨只觉得一腔热血,轰上脑门。他理解了为何林枫会拂袖而去。换他,想杀人的心都有了!   秦欣兰!秦雨提气欲冲上前,却被暗卫白以身拦住。   “让开。”秦雨低沉的嗓音,让白一愣,但白丝毫没让开的意思。秦雨也不想再多费口舌,立即出招,攻向白。   白见招拆招,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起来。   外面的动静,完全不影响床帐里的人儿。   因为该做的,已结束。   在秦欣兰的唇上,轻轻落下一吻。   除了解恨。眼底,还有那不易觉察的情愫……   那一掌,秦雨是朝着白的胸前袭去。   任何阻挡他的人,他都要杀了!   白被重重地击落,怒喷一口鲜血。就在秦雨准备再补上一击时,“慢着”的娇呵声阻止了他。   秦欣悦提着裙摆,悠悠地从秦欣兰的闺房里走出来。望着这两个从屋内战到屋外的人,秦欣悦边摇头边咋舌:“白阻止你,是不想你破坏姐姐解毒。”   “秦欣兰中毒了?”秦雨面色一沉,“那个男人呢!”   “你干嘛一副捉奸的口吻?要捉奸的也得是我林哥吧!”秦欣悦好笑地看向秦雨,“那是我请的神医,在你们打架的功夫早走了!”   “我会信你的说辞?”秦雨走到秦欣悦身前,伸手揪住秦欣悦的衣襟。   “真是粗鲁。”秦欣悦也不恼,“你信不信和我无关。我只是好心提醒你,我姐姐可要醒了。”   秦雨松开手,绕过秦欣悦,直奔秦欣兰而去。   秦欣悦遥望秦雨的背影,露出冷笑:“秦欣兰,你好了不起,连身边的丫鬟都是男扮女装。早知道我就不费这么大劲,直接告诉林哥你在身边藏了一个男人!”   又瞥了一眼,躺在地上,奄奄一息的白。秦欣悦走近白,蹲下:“可怜的家伙,我本来还在想,怎么让你保守秘密。现在发现,你没十天半个月开不了口。”   那时间就充裕许多了!秦欣悦愉快地想着,当务之急是去找林枫,好好安慰他!   秦欣兰醒来,便对上秦雨的眸子。   她正要开口,就被秦雨一把按住。   “只有我不行么?”秦雨死死盯着秦欣兰,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。   “你发什么疯?”她被秦欣悦下了药,好不容易清醒,还没检查身体有没有哪儿不适,现在倒好,被秦雨压在床上,动弹不得。   “我发疯?难道不是你在折磨人?”秦雨扣住秦欣兰的下巴,强迫她正视自己。   秦欣兰仰望着秦雨,目光因愤怒而更加明亮:“那你呢?接近我又有什么目的?我的行踪是你告诉杜绝的吧?让杜绝把我送问天雨的手绢给我,是想让我怎样?”   “目的?怎样?”秦雨怒不可遏地吻住秦欣兰,直到血花在两人的唇齿间泛开。   当秦雨离开秦欣兰时,“啪!”清脆的巴掌声跟着响起。秦欣兰狠狠甩了秦雨一巴掌,打偏了秦雨的脸。   “滚出去。”秦欣兰说完,不再看秦雨。   秦雨深深看了一眼秦欣兰,才走了出去。待听到脚步声远去,秦欣兰忍不住掉下眼泪。   可恶!   白伤得很重。秦欣兰只得派人将昏迷不醒的白送回药王谷。   秦雨离开后,没再回来。而苏苏那边遣人来报,秦不唤嘴硬得很,什么都不肯透露。   倍感心累的秦欣兰,甚至去责问秦欣悦的气力也没有。   不过不等她去找秦欣悦,秦欣悦倒是主动来找她,而且还是带着林枫来的。   林枫是来和她解除婚约的,他要改娶秦欣悦。   花厅里,秦欣兰看也不看林枫,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注视着秦欣悦。   “兰儿,你别恨悦儿。这事是你错了。”林枫误以为秦欣兰会憎恶秦欣悦,忙不迭解释。他原来是想责问秦欣兰,但当他看到秦欣兰的娇颜时,重话也说不出口,“念在多年情分上,我会和秦伯父说,我爱上了悦儿。至于你的丑事,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。”毕竟秦欣兰背着他偷汉子,对他而言,也是耻辱。   “丑事?我做了什么丑事?”秦欣兰反问,面依然朝着秦欣悦,“不妨让我的好妹妹,和我说说?”   “姐姐。”秦欣悦状似为难地垂下眉目,“林哥待你这么好,你怎能做出那种不知羞的事。林哥大人有大量,念及旧情,不想让你在爹爹那儿难堪。姐姐,你就别再逼我了。”   闻言,秦欣兰笑得明艳动人:“不知羞?你还懂什么是不知羞?”她走向秦欣悦,林枫横跨一步,保护性地挡在秦欣悦前面。   “兰儿,我说了你别难为悦儿。如果不是她的劝说,我也不会原谅你。”   “原谅我?我做错了什么,需要你原谅?林枫。”秦欣兰指着他们,“我有没有偷男人,我自己清楚。秦欣悦,你也清楚。林枫,你要毁约,娶秦欣悦,可以。但我今时今日,所受之辱,他日定会返还你们!”   秦欣悦像害怕了一般,扯了扯林枫的衣袖。   “林哥,我们走吧!”临走前,秦欣悦向秦欣兰投去一记诡谲的笑容。而秦欣兰只是握紧了拳头,指甲嵌进肉里,却不觉痛。 ☆、情动(下)   凭月楼。   司情愁眉不展地站在窗前。   “娘,你怎么了?”秦欣悦从背后环抱住她,“和悦儿说说?”   “悦儿,你对秦欣兰出手了?”司情转过身,“你答应过娘,不对她出手的。”   “娘在害怕?还是嫉妒?”秦欣悦伸手抚摸着司情的脸,“娘忘了?‘情动’可是你研制出来的,也是你给我的。”   司情痛楚地闭眸,想起曾经在药王谷的日子。   如果不是秦澈,如果不是秦澈……   “娘,孩儿只是做了当年你不敢做的事。”秦欣悦撒娇似的钻进司情的怀里,“你不敢对皇甫蝶舞做的事,我统统都对秦欣兰做了。娘,你不知道,秦欣兰的滋味有多美呢!”   “啪!”司情推开秦欣悦,挥了秦欣悦一巴掌。   红印在秦欣悦的脸颊上浮现,秦欣悦也只是笑笑:“娘,女人嫉妒起来的嘴脸,真的很丑恶。”   司情别过脸:“接下去你想怎么办,和林枫成亲?他会发现你的秘密的。”   “林哥?他不会的。林哥比问天鹰好骗得多。”秦欣悦上扬唇角,“操控林哥,进而控制武林八大家的林家,比对付问天鹰,要来得保险且有利得多。我早晚是要嫁人的。我若想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……”   “那你也不需要真的对秦欣兰出手。悦儿,你对秦欣兰是不是动了情?”司情质问的语气里,有着深深的愤恨。   “娘,你在胡说什么。”秦欣悦抚了抚司情的背,“孩儿心里只有娘亲养育孩儿的恩情。而且在孩儿放弃自我,准备以‘秦二小姐’这个身份活下去的那天起,孩儿不会对任何人产生男女私情。”   林枫不可能,秦欣兰……也不可能。   秦庄的议事厅里,秦澈面对来人,难得笑容可掬地说:“三皇子殿下,劳烦你亲自来一趟。”   “本王能不来吗?听说我未来的王妃,要嫁给别人了?”问天鹰微微挑眉,“秦庄主,这可原来说好的不一样。”   “殿下,秦某的二女儿实在不像话,秦某也未料到她会与人私定终身。”秦澈解释道,“今日请殿下,着实是为谢罪。”   “谢罪?拿什么谢罪!整个花都的人,都要拿本王当作笑柄了!”问天鹰拍案而起,作势要走。   这时,大厅里忽然传来袅袅琴音。   问天鹰定睛望去,那弹琴的女子,不是别人,正是秦欣兰。   琴音绕梁,如歌如梦,配上秦欣兰倾国倾城的容颜,简直绝妙。   是一个男人,都不会在此时离开。   “秦庄主,这是何意?”问天鹰明知故问。   “秦某的大女儿,得知殿下你要来,非求着我,为殿下演奏一曲,借此望殿下能消消火。”秦澈放低姿态,语意恭顺道。   “光是弹琴,可不能让本王消火。”问天鹰别有深意地望着沉浸在琴曲中的秦欣兰。   “秦某明白,这天色已晚,还请殿下留宿一宿,秦某都让人安排妥当了。”秦澈言下之意,不言而喻。   纤指拨动琴弦,秦欣兰又岂会不知接下去会面对什么。   她不怕问天鹰要她,就怕问天鹰不要她。   现在她无法阻止秦澈和问天鹰结盟,而且如果故意破坏他们的结盟,问天鹰肯定会以此为借口,提前对秦庄下手。   秦欣悦,秦欣悦,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,都要嫁给林枫。是算准了,我会代替你,去面对问天鹰,还是你,爱林枫爱得情不自已?秦欣兰在心中默问。   她未得到想要的答案,问天鹰就已举步走近她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琴座前的她。   “秦欣兰。”她的名字,几乎是从他的齿间迸出来的。   他盯着她的眼里有火,这熊熊燃烧的火焰,下一刻就要吞没她一般……   秦欣兰被问天鹰,狠狠地扔到了床上。   直视着边脱衣服边挨近自己的问天鹰,秦欣兰不躲也不闪:“殿下,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。”   “交易?秦欣兰,你还没认清你现在的立场吗?”问天鹰捉住秦欣兰的手臂,将她拉向自己,扣住她的腰肢不放。   “立场?小女子很清楚自己的立场。对于你们男人而言,交易可以通过金银财宝,女人,权势来达成。我只不过是我爹送给你的玩具。”秦欣兰抬脸,凝住他,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,“你现在就能轻易得到我,我无法抵抗你,却不代表我不想抵抗。”纤指刷过问天鹰的俊脸,她贴近他的唇,却停下。   “殿下,要让一个女人彻底臣服,如果是你,只需要花点点心思。但我是你的话,家国大事,会比沉迷儿女情长好得多。我想同殿下交易的内容,就与这家这国有关。”   “能让女人开口的方法有很多。”他轻捏着她的柔荑,“我为什么不同时享用你,同时听你对我坦白。”   “是很多。”她像小猫一样,蹭着他的脸,反握住他的手,“可让我秦欣兰开口的方法,只有一种。”   两人互相对视,僵持了一番。   片刻后,他打破了沉默:“好,本王倒想听听你的交易内容!”   问天鹰离去后,秦澈先找来秦欣兰,询问情况。   秦欣兰只淡淡道:“三皇子,邀我与他一同去夏猎,以未来王妃的身份。”   “我的好兰儿,爹就知道,没有男人不会拜倒在你的裙下。”秦澈开怀地搂住秦欣兰的肩,未发觉她眸中的冷意,越来越深。   “爹明日要启程去北国谈生意。还是兰儿乖,替爹解决了心头的思虑,让我没有后顾之忧。”   “又走得这么急吗?”近些年,秦澈来往北国南国之间很频繁。   “嗯,这笔大生意马上就要谈成了。”秦澈的黑眸里闪着精光。   “那女儿就祝爹爹一路顺风吧!”秦欣兰灿烂地笑道,可惜,笑意未达眼底。   次日,秦澈前脚刚走,问天鹰就派人来接秦欣兰。   来的人,不是谁,正是秦雨。   “原来你是问天鹰的人。”秦欣兰冷眼看着同样冷若冰霜的秦雨,“秦不唤也是咯?不过现在你们主子和我是合作关系,我已让苏苏放了他。”安排秦不唤继续留守秦庄,并未不可。她也需要留心秦欣悦的动向。   跟着秦雨,坐上前往夏宫的马车。秦欣兰透过帘子,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,这不,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,她像想起什么似的,露出一丝微笑。   秦雨紧盯着她的侧脸,见她笑了,胸口不由一紧。   觉察到秦雨的视线,秦欣兰收回笑容,转向秦雨:“你可知我那日中的是何毒?”   “嗯,江湖上已失传很久的‘情动’。”此毒只对女人有效。秦雨调查过,并且在秦庄附近的村子里找到一个发疯的女人。那是秦雨初入庄时,遇见的小丫鬟月月。   秦欣兰沉吟了一会儿,缓缓道:“原来如此,秦欣悦竟是……”   秦欣兰的娘亲皇甫蝶舞,和她的二娘司情皆来自药王谷。秦欣悦会有“情动”,不足为奇。   但那时候秦欣悦明明也吃了糕点。  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,她的好妹妹。   秦欣悦,是一个男人! ☆、夏宫   想到秦欣悦是男人这个可能。   那替自己解“情动”的男人,就是秦欣悦。   这令秦欣兰就像吃了隔夜馊饭般难受。可她没有把自己的怀疑告诉秦雨。   因为秦雨伤了白这件事。秦欣兰依然耿耿于怀。   她和问天鹰的交易是,她愿意提供秦澈通敌叛国的证据,并帮他查明当年问天雨为何被人所害。因为这同样是她想知道的。   而问天鹰则答应不碰她,且协助她接触大皇子问天义。   “你为什么要背叛你父亲?”这是那夜,问天鹰问秦欣兰的。   “是他先背叛了我。”秦欣兰恨道,“多年来,我一直对他崇拜、敬爱有加。但他却利用我,和问天雨的关系,害了天雨。”从那天起,她的心跟着死了。   “所以你只是在秦澈面前装乖?”害他一度误以为她和秦澈关系匪浅。   “他对我没有防备。”这六年来,她亲自收集着秦澈与北国王室勾结的证据。   “天雨一定是知道了什么,以我爹,秦庄的势力,要想做成这一切太难了。所以南国皇室里一定有内奸。”秦欣兰道,“刚开始我确实怀疑过三皇子你。可是你和天雨是同胞兄弟,再加上你这些年来致力于吞并周边小国,并对北国,西国的领地虎视眈眈。以你的野心,是不可能出卖南国,投敌北国。所以我……”   “你怀疑我的皇兄问天义?”问天鹰见秦欣兰点头,才语气凝重地说,“你可知诬告皇室是何罪?还有,我凭什么相信你,和当年问天雨的失踪无关?”   秦欣兰坚定地望进问天鹰眼里,一字一顿道:“因为我爱他。”   因为她爱他!   只要想到这句话,想到秦欣兰说这句话时的表情。秦雨就一阵胸闷。   那天,作为问天鹰,他告诉秦欣兰,秦澈之所以会同意和自己结盟,是他最近在着手调查,天下第一钱庄与北国王室互相勾结之事。秦澈怕他真的查出什么,所以迫不及待想要与他同盟。   但他很清楚,秦澈这个两面派,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   秦欣兰提供的证据,正是他需要的。而问天义当年有没有参与加害问天雨的阴谋,他和秦欣兰想法一致,需要证据。他接受了与秦欣兰的交易,并答应第二天就派人来接秦欣兰前去夏宫。   而这个人,就是乔装成丫鬟的自己。   “你不是觉得问天鹰不适合当皇帝吗?”秦雨问,他可没忘记当日在百花阁,秦欣兰是如何评价问天鹰的。   秦欣兰轻轻瞥了秦雨一眼:“兴也是百姓苦,亡也是百姓苦。可我不喜欢战争。我只想保证,在我查明真相前,秦庄不倒。”毕竟有钱,还是好办事许多的。   “你们的主子能不能当个好皇帝不是我关心的。”秦欣兰长吁了一口气,双眼迷离地眺望远方,“等我完成复仇,我就……”   那一瞬间,她就像随风摇动的花,风将她带来,也能轻松将她带走。   马车抵达夏宫后,秦雨搀着秦欣兰走下马车。   气势恢宏,壮丽不凡的殿宇印入眼帘。据传这座夏宫,是百年前南国李氏王朝的皇帝李玉华,为了纪念神乐公主而修建的。史料记载,李玉华原本是神乐公主身边的小太监,但后来篡夺了皇位。李玉华在位期间,励精图治,将南国发展成了四大国之首。可惜,由于他后继无人。在他死后,南国陷入了长达二十三年的内战。   内战以问天氏族的获胜而告终。问天王朝至此延续了五十年。南国也慢慢稳定了下来。   秦欣兰原来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,可以在一个人死去以后,仍然念念不忘。   那必定是沁入灵魂的爱,李玉华对神乐真央,关于他们的一切,随着时间的尘埃,掩藏在这夏宫华丽深沉的轮廓下。   秦雨领着秦欣兰来到问天鹰的寝宫。这里距离问天义的寝宫很近,秦欣兰决定先去探一探情况。   这套宫仆衣服,是问天鹰准备的。秦欣兰穿戴完后,将帽檐压得低低的。不仔细看,她和普通的小太监别无二致。   镜前,秦欣兰看到背后秦雨早已换好宫服走了过来。   “你也要和我一起去?”秦欣兰绕着秦雨转了一圈,讽刺道,“不放心我?还是不信任我?你主子让你时刻监视着我么?”   “大小姐,是奴婢自己决定要‘照顾’好你。”秦雨硬挤出一丝笑,很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掐死秦欣兰。   待秦欣兰和秦雨快走到问天义的宫殿时,在大道尽头,一名身着绿衫的女子正跪在坚硬的石子路上。她容貌秀丽端庄,看得出来是出身于良好家室。   此刻艳阳高照,女子的面色愈加苍白,额头上也冒着点点的汗珠。她应该跪了很久。   秦欣兰刚抬脚想过去问问,就被秦雨拦住。   “这女人叫叶芩,她爹是皇室书院的院士叶琛。”秦雨说明道,“叶琛几日前进谏皇上,望能取消今年的夏猎。正逢南部遭遇洪涝之际,不应举行这种劳民伤财的活动,否则有违祖训。然后,龙颜大怒,就将叶琛发配边关。叶芩应该是为她爹求情来的。”   “叶琛说的对。”秦欣兰直言不讳道,“夏猎每隔两年就举行一次,少一次也不会怎样。现在南方水患如此严峻,只有皇室高高在上,事不关己,有心情玩乐。”   听到秦欣兰对皇室的讥讽,秦雨并未置评。   “不过叶芩不该来求问天义。”秦欣兰看向秦雨,“她来求你们家主子,倒还有些许机会。”   问天义就一懦弱之辈,欺软怕硬,且喜好美色,终日沉湎于温柔乡中。   叶芩去求问天义,不但得不到什么帮助,自身清白只怕都难保。   “三皇子殿下在外的名声,恐怕也让人敬而远之吧。”秦雨实事求是的话,换来秦欣兰的侧目。   “问天鹰至少是一个讲理的人。”想起那夜,他也没有强迫自己。秦欣兰虽不喜问天鹰的行事作风,但对他为人品格还是持肯定,“问天鹰的阴狠毒辣,是对敌人,损害南国利益的人。可叶琛这种敢于进言的臣子,问天鹰应当是欣赏他的。”   “你对殿下真了解。”秦雨该是高兴的,秦欣兰能这么看待作为问天鹰的自己。只是秦欣兰讲起问天鹰时,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,完全没有私人感情。这就让秦雨相当郁结。而自己又不能表现出来。莫怪这张俊颜越来越冷,越来越沉。   秦欣兰对秦雨内心想法全然不知,她专注地盯着叶芩,思考着该如何帮她。然而,秦欣兰还未想出主意,就眼睁睁地看着叶芩被问天义派来的人请进去。   “这下糟了。”秦欣兰忧心忡忡道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李玉华与神乐真央的故事《博玉》 ☆、美人   叶芩被请进了问天义的寝宫。   她紧张地抓着裙摆,深呼吸了一记,才踏入殿中。   软榻上,被众美人团团围住的问天义,懒洋洋地抬眼,望向叶芩。   “你是为你爹的事而来?”问天义开门见山道,“叶芩,之前你可是当面拒绝过本王,现在来是考虑清楚了?”   闻言,叶芩双膝着地的跪下。   “大皇子殿下,求求你,救救我爹吧!”叶芩泪声泣诉,“他年事已高,真的经不起那么遥远的路程,求殿下,救救我爹。只要能救爹,叶芩什么都愿意做!”   “你这一哭,把我的心都哭疼了。”问天义走到叶芩身前,弯腰扶起她,他摸着她的小手,目光灼灼地盯住她泪眼婆娑的小脸,“不就是帮你爹求情吗,本王做还不行么。”至于父皇听不听,是另一回事。   “来来来,在外面跪久了吧,让本王替你检查检查,看看有没有哪儿伤到了。”说着,问天义就去撩叶芩的裙子。   叶芩一惊,不敢出声。她一个大家闺秀,何来被如此轻薄过。如若不是为了爹,她,她……叶芩心下一横,闭上眼睛,等着问天义的大手摸上自己的腿。   “咣当!”一声巨响打断了问天义的动作。   他有些恼怒地寻声望去,一地的琉璃碎片,那可是西国进贡的七彩琉璃瓶啊!   哪个不长眼睛的,敢碰倒他的瓶子!问天义怒极地走向碎片前站着的宫人。   “你!”问天义扬起手,刚要打下那一巴掌。目光触及到这“小太监”的脸,他的心狠狠一颤。   “大皇子殿下,奴才不是故意的!”对方状似害怕地欲跪下请罪。   问天义的身体却率先行动了。他扶住“小太监”,两手紧紧捉着对方纤细的胳膊,生怕对方跑了似的。   “都下去!”问天义的眼中仿佛只剩下这名“小太监”。他口气急切地遣退一众美人。   “大皇子殿下?”叶芩怯生生地开口。   “你也先回去。”问天义不耐烦地回道,他现在对叶芩已全然不在意了,“你爹的事,本王会禀明圣上的。”   “多谢大皇子殿下!”自知逃过一劫,又达到原本目的的叶芩,离去前有些感激地瞄了一眼打碎瓶子的“小太监”。这一瞅,便立刻被惊艳得无法言语。难怪问天义会一改常态地打发走美人们。   要知道,刚刚的美人,任何一位和这名“小太监”相比,都得黯然失色。   不过叶芩漏掉了一点,问天义之所以如此失态,不仅仅因为这“小太监”长得如此惊为天人。还有——   “太像了,和她太像了。”问天义喃喃道,失神地凝视着“小太监”的脸。   此刻被问天义紧紧抓着的秦欣兰,也回视着问天义。   耳边尽是他的自言自语,秦欣兰的神色未见讶异。   “大皇子殿下,你说奴才和谁很像?”秦欣兰反按住问天义的肩头,凑近自己的脸,“殿下,你仔细看看我,我和谁很像?”   面对忽然放大的美颜,问天义却如同受到了惊吓般,一把将秦欣兰推开。   站立不稳的秦欣兰,跌坐到了地上。手掌碰到了琉璃的碎片,尖锐的疼痛感立即从掌心蔓延开来。   “别过来!别过来!”问天义如临大敌似的,抱头大哭,“本王不是有意的!本王爱你啊!才想得到你啊!”   “是吗。”唇角,眼角流着血的女人爬向问天义,“那为什么我死了?不是你害死我的吗?”   “不是!不是本王!蝶舞!害死你的人是秦澈!”问天义害怕地朝后退去,想要避开血花中的绝世娇容,那本该美得令人难以忘怀,如今却像梦魇一样缠绕住他,“蝶舞!原谅我!我真的只是想得到你!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!可我没想到秦澈会对你下药!这些年来!我都忘不掉你的样子!但秦澈威胁我,他拿父皇威胁我,我不敢让父皇知道……”问天义抹着眼泪,鼻涕,越说越小声。这些年,他比之前过得还要醉生梦死,整日沉迷温柔乡中,麻醉自己。   秦欣兰擦掉脸上的血,那是她用掌心上的血涂上去的。   冷眼望着问天义,秦欣兰心底也是一片冰寒。   她知道自己和娘亲很像,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   爹和她说,娘亲是病逝的。病逝?好一个病逝!   六年前,她拜托问天雨,帮忙调查娘亲的死亡真相。   但问天雨没来得及把结果告诉她,就被秦澈以她的名义骗了出去。   当她带着白赶到时,问天雨已被那帮杀手重伤。   她亲眼看着问天雨坠入山崖,无能为力。她恨啊!好恨啊!恨那个假装慈父,关爱她栽培她的男人,恨那个夺走她娘亲,夺走她挚友的男人,恨那个至始至终只当她是一个可利用的棋子,借她的容貌,逼她游走在各个势力间的男人!   她恨他!   这些年的曲意逢迎,忍辱负重,都只为得到一个真相。   她没想到,问天义会这么容易就泄露了,她更没想到,这个真相,令她从头冰冷到脚趾。   秦澈那个无血无泪,无心无爱的男人,竟为了自己的野心、权势,把她的娘亲皇甫蝶舞送给问天义享用!   他怎么能做得出来!   秦欣兰欲哭无泪地立在原地。   问天鹰迈入殿中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他的皇兄,像个孩子般抱着软榻上的枕头不放。而秦欣兰则像抽去了全部的气力,背对着自己,一动不动地站着。   进入宫殿前,秦欣兰就让扮作秦雨的他,去通知作为问天鹰的他。   他马不停蹄地回去,换了套衣服就赶过来。   显然,他仍晚来了一步。   “秦欣兰。”他轻轻地出声,唤她。   她回过头,泪水沾湿了她的发,手心流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袍。   “问天雨,六年前,他知道了真相,想来告诉我。”秦欣兰静静地叙述,风轻云淡地仿佛在谈着与自己无关的事。可她美眸深处那深沉的痛,问天鹰全看在了眼里。   “他没来得及和我说,秦澈就害死了他。”秦欣兰神情凄迷地望向问天鹰,“我找不到他的尸首,但你找到了对吗?不然杜绝不会有我的手绢。我也是害死天雨的凶手。”   “你不是!”问天鹰大声否定道。他捉住秦欣兰的手,她的血也沾染到了他身上。   “你不是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。   “问天鹰,秦澈通敌卖国的证据,都在这里。”秦欣兰的手指蘸着血,在问天鹰的手心写下一个地名,“别放过他。”   语罢,秦欣兰就绕过问天鹰向外走去。   “秦欣兰,你去哪儿!”他的询问,让她顿了顿脚步。   “还有一件事,需要解决。”秦欣兰头也不回地说。 ☆、空   香薰袅袅。   迷烟中,看不清秦欣兰的面容。   “小姑娘,我之前还在算,你什么时候会来。”南国的国师空,柔和的目光,锁住突然闯入的秦欣兰,“六年不见,你可安好?”   “好得不能再好。”秦欣兰步到棋桌前,入座道,“六年前,我问过你一个问题。你说让我六年后再来要这个答案。我现在只是依约而来。”   “你奈何不了他。”空不疾不徐地开口,“他已经觉察到了。此去北国,恐是避难。”   “秦澈安排我和问天鹰接触,是顺势而为,还是有意为之?”秦欣兰执起一颗白棋落下,“我以为他是想把问天义这颗棋子弃用,当他的替罪羊。国师作何想法呢?”   空盯着棋盘皱了皱眉头:“不是说好,陪在下玩五子棋么?”无所不知的国师,什么都会,就不会下围棋。因为怕被别人知道笑话,他一般都是假装在下围棋,实际上都在玩五子棋。   当年被秦欣兰撞破,这个小魔头,和她爹一样,就喜欢威胁人。   他不得不为秦欣兰占卜一卦。不过空一直认为,秦欣兰是不会信卦的。她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。   “你带着答案来问我,只是想得到认同吧?”空一针见血地说,并在秦欣兰眼皮子底下,把棋盘拨乱,“重来重来,好好下。”   “我要杀了他。”深褐色的眸子里,浮现出浓浓的杀意,“空,他逃到北国去了吗?但这或许是他的障眼法。”   “小姑娘,就算你杀了秦澈,你娘皇甫蝶舞她也不会复生。”空托腮,细细打量着秦欣兰的娇颜,像意识到了什么,吃惊地撑大眼睛。   而秦欣兰沉浸在恨意里,没有注意到空的变化。   “小姑娘,你娘是什么时候往生的?”空仿佛想要确认什么似的,询问。   “十二年前,初冬。”那年,她十岁,在奶娘身边。连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,就被秦澈告知了娘的死讯。之后,她被秦澈带在身边培养。   一开始她对秦澈的话坚信不疑。那是像神一样存在的父亲。她听他的,按照他希望的成长。   可是纸包不住火。一日,她偷听到秦澈和二娘司情的争执,目睹秦澈掐着司情的脖子,恶狠狠地威胁:“你想重复皇甫蝶舞的老路?不想死,就别管你不该过问的事!”   那一刻,疑虑的种子在她内心里埋下。   后来,她羽翼渐丰,又结识了问天雨。原以为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,她可以和问天雨仗剑走天涯。他不当他的二皇子,她不做她的大小姐。两个人平淡一生,相伴一生。   “秦澈毁了我。”泪已干,秦欣兰空洞地望向零乱的棋盘,心下一片荒芜。   空看着秦欣兰,欲言又止。   他不知道现在的秦欣兰是否还能承受更多的事。   十二年前,秦澈找到他,拜托他做了一件,他至今为止都十分后悔的事。   暗影门初代门主紫魅,是一个身负异能的人。他能预知未来,还能移魂换体。   作为流着紫魅血脉的自己,他或多或少也有一些不同常人的地方。   但没有外界夸得那么玄乎。当秦澈带着一个死去没多久的女人,找上他时,他真心想拒绝的。   可秦澈那个男人太可怕,他和秦澈说过,这个移魂术只有理论上成功的可能,而且一旦失败,被施术的两个人,都会魂飞魄散,永世不得超生。   结果,秦澈怎么说来着?   “我喂她吃了锁魂草,即便不成功,我也能锁住她的魂魄,让她死都无法离开我。”   空时至今日,都无法忘记秦澈说这话时,脸上鬼魅邪肆的笑,像从炼狱里走出来的阿修罗一样。   从记忆里回神,空的视线重新投向眼前的秦欣兰。   十二前自己的施术应是失败了。   所以秦欣兰这个身体里,该是秦欣兰本人的灵魂,不会是皇甫蝶舞的才对。   就算长相相似,本质是不同的。   空安慰自己,可内心仍隐隐担心着。   “国师大人。”秦欣兰出声唤回空的思绪,“这或许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。在我走之前,我希望你能劝劝皇上,取消今年的夏猎。民安方可国泰。若是你能以天意为启示,让皇帝多关注关注南方水患,再好不过。”   “小姑娘,你当真要去北国?”此去北国,途凶多舛。   已走到门边的秦欣兰,回眸,浅浅一笑,哀伤,无以言复。   “我没得选择。”   秦欣兰给问天鹰写的地点,就是百花阁。   问天鹰来到百花阁时,苏苏早等候多时。   “你穿男装的样子比我帅多了。”苏苏一眼认出来,问天鹰即是秦雨,毕竟论男扮女装的功力,问天鹰不如苏苏。   “秦欣兰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。”苏苏巧笑倩兮地捧着一个木盒,双手递上,“里面是她这几年收集的关于秦澈的罪责,和同伙名单。她让我和你说,放过无辜的人。秦庄不是每个人都该与秦澈同罪。”   “她还说了什么?”问天鹰略微苦涩地张口,向来冷硬的面部线条,不知因何淡去阴鸷。   “她说,别去找她。她只是要去做她该做的事。”苏苏轻叹了一声,这个秦欣兰,走就走吧,非要他来传话。不知道他最见不得为情所困的人嘛!   问天鹰抓紧了手里的木盒,未执一言地背过身,大步流星地踏出百花阁。   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,是从他的同胞兄弟问天雨那儿。   问天雨提起她时,眼睛都发亮了。他嘲笑兄长的天真单纯。   直到他也见到了秦欣兰。   仅是那一眼,他的心就沦陷了。   然而问天雨的突然失踪,在他找到天雨尸首时,那条绣着兰花,她的手绢,被紧紧握在天雨的手中。   六年,他花了六年时间怨她恨她,在秦庄安插秦不唤,安排各个眼线,秘密监视着她。他想搜集她加害问天雨的证据,对,是出于报复,才要时时刻刻知道她的动态。   包括男扮女装接近她,都只是为报复她!   但一切都是无用功。到头来,他被打了脸,罪魁祸首的秦澈也没抓到。   连她,都自他触手可及的地方,消失。   如气泡的幻影,溺入氤氲的空气中。   “秦欣兰……”逸出唇边,日思夜想的她的名字,轻轻地飘散,又重重地坠落,问天鹰危险地眯起隼眸,“我会找到你的!”   她,休想逃走! ☆、越夜月缠绵   秦欣悦没料到秦欣兰会这么快和秦澈决裂。   好在自己早有准备,控制秦庄旗下的数家钱庄,另立门户,保留了部分资产,不至一同被抄家了去。   而林枫得知秦澈因通敌罪被悬赏捉拿时,并未在爹娘的反对下,与秦欣悦解除婚约。   林枫身为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少侠“如风公子”,自有一套行事准则。   如果他在秦庄落难之际,抛弃秦欣悦,那于情于理,他都会遭人非议。   所以为了名声,林枫顶住压力,也要娶秦欣悦。   前日见林枫,他深情款款地执着自己的手,说:“悦儿,下月初七,我就迎娶你过门。我不会让别人来阻止我们的!”   情深义重的表现,可把林枫自己感动坏了。   秦欣悦在心底冷嘲。林枫从小就是这个性格,这也是为什么选林枫而不选问天鹰。   现在秦庄,下人们走得走,散得散。问天鹰来兴师问罪时,秦欣悦还以为自己会跟着遭殃。   但秦欣兰没有提交任何对秦欣悦不利的证据。   秦欣兰会这么轻易放过,对她下毒的自己?秦欣悦不信。按秦欣兰有仇必报的个性,她报复自己的那天,不会嫌晚。   以防万一,秦欣悦将司情送到自己私下买进的别庄。   并且向林枫撒了撒娇,不想一个人住在破败的秦庄。   于是林枫承诺,明早就亲自来接秦欣悦去林府。   “我还没有嫁给你,就到林哥那儿住不好吧。”秦欣悦假意推辞。   “说什么傻话,你早晚会是我的夫人。谁敢说闲话,我就赶走谁!”林枫誓言坦坦地保证。   秦欣悦满意地依偎进林枫怀里,笑得额外妩媚。   很顺利,顺利得出乎意料。   秦欣悦走在秦庄石子铺就的小路上,对于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,没有一丝留恋。   不知不觉,秦欣悦来到观景楼。楼前的兰花,无人照看,都已枯败。   人去楼空的观景楼,清冷如月光。   秦欣悦踏上台阶,踱步在长长的回廊上。月,凄迷地悬挂在夜空中,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脚步声。   忽然,秦欣悦闻到了一阵淡雅的兰花香。   目光所及处,竟是秦欣兰!她怎么会在这儿?   秦欣悦来不及困惑多久,秦欣兰曼妙的身姿已翩然而至。   “我的妹妹,听说你明天就要去林府了?”秦欣兰的微笑,令秦欣悦不由地升起戒备。   “怎么,姐姐现在还对林哥抱有幻想?”   “我能有什么幻想?林枫选了你,不是吗。”秦欣兰侧过身,抬眼仰望明月,“秦欣悦,那天抱我的男人,是你吗。”   秦欣悦一愣,未想秦欣兰问得如此直接。月光下的秦欣兰,浑身散发着胧光,带着妖异的美,令秦欣悦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,秦欣悦调笑着接近秦欣兰,反问:“姐姐,食髓知味,想找妹妹再试一次?”   秦欣兰转过脸,脸颊上浮现出两朵红云。像极了那天,中了“情动”躺在身下的她,含羞带怯的模样。   但秦欣悦清楚,现在秦欣兰没有中毒。所以她想做什么?想找自己寻欢?这是秦欣兰会做的事?亦或这是秦欣兰的报复?   拿她的身体报复自己?   “姐姐,你以为妹妹我看不出你的伪装?”秦欣悦伸手抚摸上秦欣兰酡红的脸,“你想诱惑我?想让我臣服你?”   秦欣兰轻蹭着秦欣悦的素手,肌肤与肌肤相亲的温度,炙热、着迷。   “你为什么恨我?”秦欣兰凝视着秦欣悦,深深望进秦欣悦的眼中,“为什么男扮女装?你不是我的妹妹秦欣悦,对不对?”   “我是秦欣悦。”像被烫到了手般,秦欣悦迅速抽回手,“我只有秦欣悦这一个名字。”   十八年前,被司情捡回来的弃儿,代替夭折的秦欣悦,成为秦欣悦。   没有来历,没有名字,从司情收养他的那一天起,他就只是秦欣悦。   身为天之骄女的秦欣兰,像深夜里的月光一样刺眼。他讨厌她,从小就讨厌她,总是变着法子和她作对。   “秦欣悦,这是我看中的珠钗!”   “你看中的就是你的吗,姐姐?这明明是我先付的银子呀!”   “秦欣悦,谁允许你用我种的兰花泡茶?”   “一朵花而已,姐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?”   “秦欣悦,我的好妹妹,我知道你爱慕林哥,但可惜,要和他成亲的人是我。”   “呵呵,他娶谁还说不定呢!”   每每针锋相对,故意找茬,秦欣兰也因此相当厌恶他。   这样就够了。再多讨厌他一点,让他更加更加恨她……   司情曾警告过他,不能对秦欣兰出手,不能对秦欣兰抱有想法。   世上女人多的是,他挑秦欣兰身边的丫鬟下手,在她们身上泄火,让她们一个个消失。或者像那个惹怒了秦欣兰的月月,喂她吃“情动”,只发泄,却不给她精血。   她没资格得到他的解毒。   除了秦欣兰。   高傲如秦欣兰,被他占有,弄脏,光是想象,他就难以自持。   他渴求着摘下这朵兰花,撕碎她的花瓣,让她的美,只能印在他心里。   为了破坏秦欣兰和林枫的婚约,为了让这出尘的月光,沾染黑夜的颜色,他对她下了“情动”。   只是那一日,只有那一日。   “秦欣悦,你做了太多的错事。”秦欣兰抱住秦欣悦,温柔的唇舌落在他的唇上,“我该是恨你的,恨你夺走我的清白,可我无法恨你。”   “秦欣兰,你……”秦欣悦被秦欣兰的吻,激得满脸错愕,反应过来后,他拽住秦欣兰的手,将她按向身旁的圆柱,贴上自己的唇,旱缝雨霖般,深深回吻着她。   他要她!   这一瞬间,他不是秦欣悦,她也不是秦欣兰。   就只是一个男人,和一个女人。   “你是我的!”他注视着她,两人紧紧相拥着。   “那你呢?”她笑着咬了咬他的唇。   “也是你的。”低头,他再度吻住她。   长廊下,枯萎的兰花中,那朵醒目的黑兰,在风中摇曳…… ☆、蝶舞司情 作者有话要说:  番外篇一   那一夏,是她们的永恒。   “蝶舞啊,我们没得选择。”那是她的娘皇甫莲,拉着年幼的她的小手,同她说的。   尽管她的头仰得高高的,可仍然看不清娘脸上的表情。   只知道娘在伤心。   娘为什么如此悲伤。那时的她不懂,后来的她懂了,却太迟了。   夏日的蝉鸣扰得人心烦意乱。   皇甫蝶舞在药房,摘着草药。   汗水沁透了她的衣衫,隐隐约约可见轮廓。   司情走进药房时,看到的就是这么诱人的一幕。   “咳咳。”司情轻咳了几声,终于引起蝶舞的注意。   她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,放下手里的药草就飞扑到司情怀中。   “司情司情,你怎么才来,我等你好久了!”蝶舞嘟着嘴,不满地抗议,“你昨儿个明明答应,今天帮我整理草药的!”   “我这不是来了嘛!”司情伸手理了理蝶舞的裙摆,“你看你每次都不好好穿裙子。”   “裙子好碍事。”蝶舞撇撇嘴,“如果能像男人那样,里面穿个裤子,外面再套个裙衫,那我上山采药就轻便多了!”   司情无奈地叹了一声:“你呀,别人家的姑娘,都花心思打扮,要嫁个好人家。而你呢,成天就是和这个药草,那个草药打交道。”   “我的好司情,你不也一样吗!”蝶舞拉着司情的手,呼啦啦转着圈圈,“无论是相夫教子,还是像我们这样沉迷草药,都是选择。有选择,比没有选择好。”   蝶舞对着司情眨眨眼,仿佛刚刚那片刻的沉重只是错觉,她牵着司情的手,走到那堆药草前,叉腰道:“好啦,我们快干活吧!”   司情接过蝶舞递来的草篮子,她凝视着她神采奕奕的侧脸,是那么的专注……   待蝶舞和司情整理完草药后,天色渐暗。   “今晚我们吃什么?”蝶舞歪着头,看向司情。   “先去洗手吧。”司情打了一盆水,替蝶舞卷起袖子。目光落在蝶舞胳膊上的伤痕,司情皱了皱眉头,“下次上山,能不能注意点,每回都把自己弄伤。要不,我陪你一起去吧。”   “只是被树枝划伤的小伤口啦。”蝶舞抬手,不引以为意地舔了舔红痕,“不用了,我又不是小孩子,司情你也有事要忙。”   司情负责接诊来药王谷寻医问药的人,而她则负责采药制药。虽然司情一直想和她换换。   “好吧,那你注意点。”每每都是司情先妥协,“今晚我做饭好了,你就等着吃,我的小娘子。”说完,司情亲昵地捏了捏蝶舞的鼻子。   蝶舞挥手拍掉司情的手,双颊微微发红。司情只道她是脸皮薄,经不起玩笑。   跟在司情后头的蝶舞,不自觉放慢了脚步。她遥望着司情的背影,眉宇间是淡不去的落寞……   药王谷立于江湖,却从不过问江湖事。   来人皆是病人,医者父母心。无论是侠义之辈,还是强盗之流,只要能寻到这药王谷,都会得到医治。   有财就留下诊费,没有留下来当义工相抵。   “谷里不养闲人。”司情收留白的时候,就是这么说的,“你没钱,那留下来帮工吧!”   而白这一留,便是许多年。   天微微亮,白刚收拾完药堂,就撞见背着药篓正要上山的蝶舞。   “蝶舞小姐。”白微微颔首,向蝶舞行礼。   “白,我这趟上山,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,庄里的事就劳烦你,多帮帮司情了。”南明山的最高峰,每十年长有一种名为“心”的花。因为形似人心还得名。此花甚毒却也可入药。   司情偶尔喜欢钻研一些独门丹药,所以蝶舞会特别留意奇花异草,若到采摘时节就忙不迭上山,生怕错过了花期。   只是蝶舞不知道,短短的半月,当她回来时,药王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   终年云雾缭绕的南明山,湿气极重。蝶舞带了一套换洗的男装。   换上裙裤后,她抖擞抖擞精神,感叹着果然还是这样穿舒服啊。   山路崎岖弯折,好在蝶舞熟悉路况。起初几日走得还算顺畅。可山中天气突变,到第四日骤雨急降。蝶舞不得不放慢脚程,在半山腰找了个不大的洞穴,掏出两块南明山特产的打火石,生火避雨。   雨幕中,隐隐绰绰有一个人影,远远的走来。   蝶舞戒备地按住别在腰间的镰刀,直到那人走近了。   那人也觉察到了蝶舞的存在,电光火石间,已闪至她的身前。   此人武功远在她之上,没过几招,镰刀就被对方夺去,反架到了她的脖颈上。   “你是这山中的仙子?”对方的拇指,抚摸着她的唇,在差点儿被她狠咬一口后,又轻笑道,“原来是只小野猫。”   遭到她的瞪目,对方也不恼,瞥见她身旁的药篓,沉吟道:“你是药王谷的人?”   “是,放开我!”能在这山中不迷路,除了药王谷的人,别无其他。   对方紧盯着她的小脸细细端详,终于依言松开了对她的钳制。   “在下正要去药王谷,敢问姑娘可否带路?”先兵后礼?她不满地别过脸,眼角的余光瞄到对方耳后青紫色的斑纹。   “你中毒了?”也不等对方回答,蝶舞踮起脚,伸手扒开那人的衣领,青紫色的斑纹蜿蜒而下,宛如睡龙盘旋在心口处,“这毒,不是一日而成。你中毒多久了?”   “三月。”对方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回道。   “你的功力不低。平常人中此毒,最多三日就暴毙身亡。”不过看这人装扮,倒不像是江湖中人。蝶舞奇怪于此人的身份,但她懒得多问。   蝶舞从兜里的荷囊中取出一粒药丸,示意对方张嘴。见他迟疑,她捏住他的下巴,将药丸塞到他的嘴边。   “这药叫保命丸,能暂时压制住你身上的毒。”虽不喜眼前人,可她已养成行医救人的习惯。   “我在沿途都有记路标,你只需要寻着路标,便能到药王谷。”她把路标指给他,“雨停了,你就走吧。”   “多谢姑娘。在下秦澈,姑娘芳名?”   “皇甫蝶舞。”   烟雨朦胧的山间,是她和他第一次相遇。   也是她往后噩梦的开始……   雨停后,皇甫蝶舞与秦澈分别,继续向山顶而去。   等她采到“心”花,又过去了十日。夜深人静,火堆前,她拿出司情绣给她的荷囊,上面有一只翩翩飞舞的蝶。收到荷囊的那天,她高兴极了,忍不住在司情脸上亲了一口。亲完司情没什么反应,倒是她这个主动的人脸又成了红苹果。   她喜欢司情,比喜欢任何人都要喜欢!   如果可以,她真希望这辈子都和司情一起生活在药王谷,与世隔绝,安稳度日。   蝶舞的唇角流泻出一丝苦笑,火在熊熊燃烧,这是不被世俗允许的心意,而她就是那只扑火的蝶。   “司情……”她呢喃着她的名字,在这无人的荒野。   回到药王谷的蝶舞,兴冲冲地背着药篓走向司情的厢房。   “司情!我回来了!”推开门,蝶舞微微一怔。坐在桌前的司情和秦澈,两个人双双回头看向她。   不知为何,她的心头洋溢着异样的不安。   从白的转述中,蝶舞得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,司情一心一意照看着秦澈,为他治病解毒。两人几乎形影不离。   药房里,蝶舞独自研磨着药粉,神情落寞。   秦澈,她承认他长得还不赖。只是个性教人捉摸不透,也不清楚是什么来历。   现在司情又常和他呆在一块。蝶舞握着碾盘,用力地来回压碾着草药,如泄愤般。   她盼着秦澈赶紧治好身上的毒,这样便能快快滚蛋了。   然而结果又让蝶舞失望了。   “做生意?”面对秦澈向她们提出来的交易,蝶舞想也没想就拒绝,“你想从药王谷购得珍稀药材,卖给那些达官贵族?”   “是需要之人。”秦澈委婉地说,“这也体现了那些药草原有的价值。”   闻言,蝶舞“嚯”地站起身:“我反对,治病救人本来就不是为了钱财。你想垄断珍惜药材,那穷人如果需要怎么办?秦澈,你原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吧?假装中毒来我们药王谷!”   “蝶舞!”司情打断她的话,“秦澈他没必要中那么危险的毒,你别再说气话了好吗。”语似指责。   这还是司情头一回对她说重话,就为了身边那个男人!   蝶舞气急地丢下一句:“随你们好了!”便甩袖离开。   清澈的湖水畔,蝶舞抱膝而坐。   她低头,看着湖面的倒影,那是一张沮丧的脸。   “司情……”都是秦澈害得!她愤恨地咒骂着他。若不是他,司情不会和她吵架。如果他能消失的话!   想谁谁就到。秦澈漫步到皇甫蝶舞的身旁,他注视她的眼神,滚烫得令她不自在。   她还没骂他“看什么看”,他先开口,直言道。   “蝶舞姑娘,似乎对在下有很深的误会。”   误会?她对他没误会,只想他快点滚!蝶舞撇过头,不想理秦澈。   “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吗?”秦澈跟着她一同在湖边坐下。   她说,他就会走?   “蝶舞姑娘,为何对在下如此冷漠?”秦澈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,投向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司情。   秦澈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,富有磁性的声音,不大不小,恰好落在蝶舞和司情耳里:   “在下明明对蝶舞姑娘,情难自禁!” ☆、司情蝶舞 作者有话要说:  番外篇二   “你会失去她。”   “总有一天,她要嫁给男人。”   “我了解你的心情,你不想和她分开,想得到她,想得发狂。司情……”   “我来帮你吧!”   “为什么?”眼前,宛如恶魔的男人,向她伸出橄榄枝。   “因为,我和你是一样的人。”   夏日的夜晚,天空繁星点点。   司情坐在长亭里,平常她都会和蝶舞在这儿纳凉。但今天只有她一个人。   “在下明明对蝶舞姑娘,情难自禁!”秦澈对蝶舞的表白,历历在耳。   她没听到蝶舞的回答,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前,她就跑开了。   司情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,她在害怕,害怕一个早晚都会到来的未来。   “司情姑娘,好闲致。”秦澈的身影出现在长亭的台阶下。   望着这个男人,司情心中的恐惧尤为甚,那是一种被他看穿,无处可躲的羞耻。   “蝶舞姑娘答应在下的表白了。”秦澈慢条斯理地说,边注意着司情脸上的表情,并满意地看到她的慌乱。   司情站起身,快步走到秦澈面前:“这和说好的不一样,你说过你只需要珍惜草药,拿到就会离开药王谷。”   “秦某确实说过。”秦澈毫无愧色,“可蝶舞姑娘不同意,不是吗?”   “我会说服她的,你再给我一点时间。”司情哀求地捉着秦澈的衣袖。   秦澈反拽住司情的手,将她拉向自己:“或者,让秦某直接告诉蝶舞姑娘,在她不在的时候,我和你,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?”   “不要!”司情推开秦澈,“别告诉蝶舞,只有她,别告诉她……”   “那一夜,我可是相当怀念。”秦澈露出暧.昧的笑。   司情捂住耳朵,向后退去:“别说了!住口!”   “你就那么怕蝶舞知道,你对着她的衣服做了羞人的事?甚至不惜让我帮你保守秘密,而委身于我?”秦澈挨近司情,低头,咬着她的耳朵,状似情人间的呢喃,“又或说,你其实是对我……”他握住她的手,贴向自己的心口,沉稳而有力的撞击声,就像那夜他极尽所能满足她时一样。   “不,不是的,你胡说八道!”司情想躲开,却被秦澈按住了头。他俯身吻她,缠绵而热切。可他睁开的眼,冷冽如同寒夜,直勾勾盯着假山旁的皇甫蝶舞。   见到她掉头离开,寡情的薄唇,微微地上扬……   那个男人是恶魔!   撞见那一幕的蝶舞,难平心里的愤恨。那个男人怎么可以对司情,对司情她!为什么司情不推开他?为什么司情让他予求予取?司情爱他?司情爱上他了?   这个念头令蝶舞苍白了小脸。   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!司情爱上了别人。司情要离开她了……   不行,她得想办法,比如,杀掉秦澈。对,只要秦澈消失,那司情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。   蝶舞望向那朵孤零零的“心”花,她心下有了决定。   晨曦初露,蝶舞端着一碗热粥,走向秦澈住的别院。   司情今日有会诊,所以应该早早就同白去了医堂。她就是要挑司情不和秦澈在一块的时候,解决秦澈。   蝶舞走进别院后,看见秦澈已经梳洗完毕,坐在亭子里看医书。那本医书是她娘皇甫莲所著。她一直放在司情的书房,没想到司情连这本书都给秦澈看了。   蝶舞忍住内心的嫉恨,勉强撑起和颜悦色的微笑,朝秦澈走去。   “秦公子,你大病初愈,需要好好调养。蝶舞熬了一碗药粥,你尝尝看,味道怎样?”   “蝶舞姑娘真让在下受宠若惊。”秦澈接过蝶舞熬的粥,却不急着品尝,“蝶舞姑娘态度转变如此之快,难道是想回应在下的心意?”   “蝶舞从小就生活在药王谷,除了白,蝶舞没有接近过男性。而白,像蝶舞的哥哥,和秦公子不一样。”蝶舞害羞似的垂下头,袖子里的小手握成了拳。   “哦,是吗。我有什么不一样?”秦澈捏住蝶舞的下巴,强迫她抬脸看向他,“蝶舞,你知道吗,从我第一眼看到你,就想得到你这只小蝴蝶,想要的不得了。”   蝶舞沉默,并在心中提醒自己,别扇他巴掌,不能在这儿前功尽弃。   “但司情我也喜欢。”秦澈恬不知耻道,“你和她同出药王谷,以后必能好好相处。所以这碗药粥,还是我喂司情吃吧。她昨晚也操劳了……”   蝶舞困惑地随着秦澈走向里屋,司情?她不是和白去医堂了吗。她……   层层罗帐后,蝶舞看到躺在秦澈床上,睡意朦胧的司情,正揉着眼睛起来。秦澈端着药粥,走到床边坐下。他温柔地拿起勺子,舀了一口粥,欲喂司情。   “别吃!”蝶舞夺过秦澈手里的碗勺。   “蝶舞?”没料到蝶舞会出现在面前,司情立刻拉上薄被遮住自己的身子。   蝶舞低下头,握着碗的指间,因用力而泛白。   “抱歉,打扰你们了,瞧我这记性,这粥忘放调味。我先拿走了!”   “蝶舞!”司情喊住蝶舞。   蝶舞没有回身,也没有停下脚步。   那一天,她失去了司情。   失去了选择。   秦澈独自来到药房,据皇甫莲的医书记载。   “心”花应该是由种植它的人,以血肉栽培而成。   从司情口中得知,蝶舞每隔一段时间,就要上一趟南明山。   所以喂养花的人,应该就是蝶舞。   他苦苦寻觅这么多年,终于找到这朵花,和这只蝶。   但蝶舞太依恋司情,要得到她,就必须先斩断她对司情的感情。  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,司情对蝶舞竟然也有特殊感情。   可司情和他一样,习惯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。哪怕心中有一个,想得夜不能寐,爱得痛彻心扉的人,都不会表露出来。   他是认同司情的,而对蝶舞,他……   “秦公子。”柔美的嗓音在秦澈背后飘来。   他慢慢回身,见蝶舞倚在门前,笑得妩媚。   蝶舞很美,最初相遇时,他就从她身上看到一种心惊的美。   那是如惊鸿般短暂,又让人不得不沉溺的美。   他知道她恨他,他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他。   但,他还是张开双臂,迎接这只蝴蝶朝自己翩翩飞来……   秦澈扶着皇甫蝶舞,来到司情跟前。   “司情,我有身孕了,是秦澈的孩子。”   她在说什么?司情突然感到一阵晕眩。   “司情也会和我一起嫁给秦澈,对吗?”   她为什么还能微笑?司情只觉得自己将要被无尽的黑暗吞噬。   而她的蝶舞,一脸幸福地依偎着那个男人。   这蝶,毒。 ☆、神乐皇后   “三皇子,秦澈通敌一案,你无须再查下去了!”   大殿之上,身着华服的女子,目光清冷,姿态威仪地伫立在皇位前。   她是当朝皇后神乐真寻,也是三位皇子名义上的母后。   “这是父皇的意思?”由于皇帝问天湘忽然身体不适,神乐真寻暂时主持朝议,向臣子们传达圣谕。但问天鹰隐约感觉不对。   “不然呢?三皇子是在质疑本宫,还是质疑皇上?”神乐真寻微微挑眉,“三皇子,你最近似乎有些居功自傲?”   “儿臣不敢。”问天鹰嘴上是这么说,但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。   “不敢么?本宫看你大胆妄为!”神乐真寻走下高阶,来到单膝跪着的问天鹰跟前,“皇上已将大皇子交给本宫处置,剩下的事,若你再多问,本宫可不敢保证……”   她弯腰,贴着他的耳畔,很冷很轻地警告:“三皇子你能否顺利继承帝位。别忘了,皇上还没死呢!”   问天鹰大步走出大殿,见他出来,杜绝立刻迎了上去。   “那妖女说了什么?”看到问天鹰不善的面色,杜绝心下有了数。   “她不让我继续查下去。看来秦澈不止勾结问天义,而且也不只是通敌这么简单。”问天鹰沉吟道,“自从秦澈叛逃后,父皇也跟着病倒,这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?”   “秦澈之前一直有向皇上进贡某种珍惜药草。”杜绝之前奉命抄查秦庄时,发现秦澈家大业大,除经营钱庄外,还投资草药医学,兴办学堂,连河道公家都有问他借资修缮。现在秦澈名下的资产已全部收缴填充国库了。   根据秦欣兰提供的,秦澈和北国贵族来往的书信,账本,要定秦澈的罪不难,只可惜秦澈早一步逃亡北国。   原以为顺藤摸瓜,能将大皇子问天义拉下马。不想,皇后神乐真寻从中作梗。   “那妖女为何要保问天义?”神乐真寻是前前朝神乐王朝的旁支,朝代更替,神乐氏在朝中的势力已大不如前,但这个神乐真寻,从登上后位起,就以黄金珠宝拉拢各个氏族,并且把自己的表妹,侄女都纷纷嫁给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。拉帮结派,其心可昭。杜绝心想,好在自己不为金钱美色所动,又对过去无法释怀。不然恐怕也是神乐真寻的座下宾客。   “杜绝,你继续派人调查秦澈进贡的那些草药,到底是什么玩意。还有,通知左将军,把皇城的兵力都调过来,本王要用。”问天鹰回头望了深宫一眼,“神乐真寻,这是你自找的!”   大殿里,问天鹰离开后,问天义才屁颠屁颠地从侧边跑出来,抱着神乐真寻的大腿就是哭。   “母后啊,你救救儿臣!”   神乐真寻嫌恶地踢开问天义:“别哭了,你这窝囊废,难怪众人都看好问天鹰,不睬你。”   问天义委屈地擦了擦眼泪:“母后……”   “行了行了,皇上交代过我,不让问天鹰办了你。你也真是的,和秦澈合作,不好好调查清人底细,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。”神乐真寻责怪道。   问天义点头如蒜,末了也不忘啐秦澈一口:“我根本没想到秦澈会和北国勾结。怪不得他会献药,说能治父皇的怪病。”   “皇上服药多年,一直相安无事。现在突然断了药,如何是好。”神乐真寻皱眉,“他们抄家也没找到药方,和草药。天义,为保险起见,你把你那些至阴体质的美人,都献给皇上。这事儿,不能教问天鹰知道。否则,本宫也保不了你。”   “儿臣明白!”美人哪有自己的身家性命,荣华富贵重要。问天义忙不迭领命退下。   “出来吧,国师!”望着问天义离去的背影,神乐真寻忽然高声道,“你还要偷听多久,空?”   国师空,这才走出来,朝神乐真寻行了行礼:“皇后娘娘。”   “空,你知道秦澈的下落吗?他真的逃亡北国了?”她为何总觉得此事有蹊跷。   “据我所知,是的。”空慢慢道来,“秦澈近几年在北国做了不少投资,表面上是正常的通商贸易,实际上他借着在南国回笼的资金,在北国买地皮建钱庄银楼和赌坊。”   “这个秦澈……”神乐真寻蹙眉问道,“那他这些年献给皇上治病的草药,是什么药,除了他,谁还有药方?”   “此药有一个重要的原料,叫‘心’花。每十年才在南明山最高峰开一次。但此花现已全部枯萎了。”空的语气里透着可惜,“此花形似人心,甚毒却也可入药。据传是由种花者的血肉灌溉给养而成。直至十年后花开,采摘。”此花练成的丹药,可医治百病,但又因毒性刚烈,必须一直给药。否则,服药者会因花毒衰竭而亡。   “花枯萎了?是因为种花者不种了,还是种花者死了?”神乐真寻回想起,秦澈每回来进贡此药时,都曾强调,此药稀少,要皇上慎服。   “皇后娘娘,此花自身是药,也是毒。相生相克,绵绵不绝。事不宜迟,我们需要尽快找到秦澈。”   神乐真寻觉察到脚底升起的寒意:“秦澈,他不会是故意,要让皇上离不开这药吧?不可能的,秦澈他怎敢……国师,你说得对。我们必须找到秦澈,逼他交出剩下的药,对,还有‘心’花的种子!他一定有!”   “立刻派人去北国!”她绝不能放过秦澈!皇帝不能死,至少现在还不能!   暗流涌动的花都,唯有百花阁依旧光鲜美好。   来这儿的人,大多只为寻.欢作乐,哪管什么国家大事。   “苏苏,苏苏,我的好苏苏。你就看在老朽的薄面上,为咱们大伙儿唱上那么一曲儿?”双鬓发白的老头,搂着苏苏的蛮腰,亲热道。   “哟,陈大人这话说得,你可是典狱卿,苏苏我哪敢不从命。”苏苏掩面轻笑,不着露痕迹地避开老头不规矩的手,“让苏苏我去准备准备嘛!”   “好好,快去快回哦!”陈胜脸上挂着淫.笑。   向各位官大人赔笑了一圈后,苏苏关上门后,一转身,就冷下笑容。   苏苏吩咐丫鬟去取琴,又让她们去拿好酒。看他今天不灌死这帮酒囊饭袋!   “请问……”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苏苏身侧响起,“典狱卿,陈胜陈大人是在这间房吗?”   “你是?”苏苏挑起媚眼,看向误入烟花之地的小白花。   “小女子叶芩,是前院士叶琛之女,我有事要找陈大人。麻烦小姐你通报一声,好吗?”叶芩楚楚可怜地仰望着苏苏。   无论这朵小白花找陈胜那淫.贼是为何事,恐怕进去以后就羊入虎口。苏苏向来怜香惜玉,让他看叶芩这样的大家闺秀被陈胜辣手摧花,还真有些不舍。   “陈大人不在这个房间。他在后院呢。我找人带你去吧。”苏苏笑得人畜无害,立刻博得了叶芩的信任。   苏苏叫来一个丫鬟,在她耳边悄声嘱咐:“把这姑娘带到我的院子里,锁上院门,别让任何人接近。”   “好的,小姐。”丫鬟听命地领着叶芩下去。   苏苏勾起一丝邪魅的浅笑。看来自己今晚不会太寂寞了…… ☆、白与红   白睁开眼,就看到秦欣兰坐在床头。   “大小姐!”惊讶之后,白挣扎着要坐起身。   “别行礼了。”秦欣兰阻止了他,“小心伤口又裂开。”   “大小姐,是白无能,害你中了‘情动’,还被二小姐……”白自责地低下头。   “不提秦欣悦了。”秦欣兰按着白的肩头,“我来,是想问你一件事。白,你知道皇甫莲写的医书在哪里吗?”   “医书?”白摇摇头,“蝶舞小姐嫁给秦庄主后,将谷内大部分医书都带到秦庄。但十二年前,蝶舞小姐走的那个冬天,那些医书都由秦庄主自个儿收起来了。”   秦欣兰沉吟道:“我在秦庄找遍了,也未找到那本医书。明日清早,我会上一趟南明山,看看有没有线索。”   “小姐,我和你一起……”疼痛让白头冒冷汗,愈演愈烈的剧痛,使白的脸色比先前看起来还要糟糕。他难受地阖上眼。   秦欣兰扶着白,躺下:“你好好养伤,我自己能够应付。”语罢,她吹熄床头的蜡烛,转身走出卧房,反手将门关上。   黑暗里,白闭上的眼睛,又张开,那是不同与以往的诡芒在如妖的红眼里闪耀……   自皇甫蝶舞和司情先后嫁入秦庄,药王谷一日比一日落魄,偌大的谷内,除了年近古稀的药仆还留在谷内,偶尔修剪花草,打扫卫生,看守被皇甫蝶舞亲自封存的药房外,再无外人踏进这谷中。   走在长廊的秦欣兰,只有硕长的影子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。   幽静的山谷,隐在夜雾中的楼宇,在不远处等着她的前来。   “娘的药房……”秦欣兰呢喃着撕开尘封的木门,氤氲微凉的空气里,漂浮着的烟尘颗粒引起她的轻咳。   捂住口鼻,她踏入药房中。   按皇甫蝶舞爱抄录医书的习惯,说不定这谷中还藏着那本医书的手抄本。   拉开积灰的抽屉,秦欣兰仔细地搜寻着可能存放医书的地方,然而一无所获。   倒是在柜子的最上层,她爬上梯子后,打开摆放在那儿的小木盒,见到了一封来自西国的书信。   因为西国地处辽阔无垠的荒漠之中,有数十个诸侯邦国,还实行着分封制。每个小邦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和语言。要想学会每一种语言实在太难,秦欣兰也只会其中一二种。   这封信是用她不认识的西国文字写成,在信的末尾有西国贵族的家徽黄印——藤壶缠绕的西国象征御风之兽。   秦欣兰默默收起信,正要塌下梯子,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。   她回头一看,就见白倒在地上,手舞足蹈地挣扎着。他朝着她喊道:“大小姐快走!他要来了!他要来了!”   “白,你说谁?”秦欣兰急急奔向倒地的白,欲扶起他,“是秦澈吗?白,你怎么了?”   站起身的白挥开秦欣兰的手,状似痛苦地抱紧自己:“不是,是他,大小姐,你快走!白要拦不住了!”   “白!”秦欣兰向后退了一步,她诧异地望着撞向门板的白,他似乎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作着殊死争斗。   而她什么忙也帮不上。这是她头一回见到白的异状。   “大小姐!”白朝着秦欣兰嘶吼了一声,接着又突然安静了下来,像被抽去了灵魂般,困在原地动弹不得。   “白。”秦欣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,一种未知的不安告诉她,此刻更应该逃走。她看了一眼伫立不动的白,掉头朝外跑去。   但没等她跑几步,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拽着她的头发,将她整个人儿拉了回来。   后背撞上坚硬的胸膛,秦欣兰吃痛地发出呜咽声。对方贴着她的耳垂,轻舔后重重咬住。   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滴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,漾开一朵别致的血花。   “味道和她的不一样,你不是皇甫蝶舞。”宛如鬼魅的嗓音,擦过她受伤的耳朵,“你是谁?为什么和那女人长得这么像?”   “你又是谁?”秦欣兰抡起手臂,以手肘撞向那人的胸膛。那人似乎早料到她的举动,一手挡住秦欣兰不痛不痒的攻击,一手掰着秦欣兰的肩膀,迫使她转过身来。看清对方的相貌后,秦欣兰不禁失色,道:“白,你……不,你不是白。”   此时此刻的白,虽然和先前外貌一样,但这暴虐的红瞳,凌冽气场完全和那个低调谦和,忠心耿耿的白不同。   “爷我当然不是那蠢货。”对方舔了舔唇角沾着的秦欣兰的血,邪俊的红瞳里透着恨意,“皇甫蝶舞那丫头把我封在这蠢货身体里数十载。好在这蠢货受了重伤,我才得以重见天日!”   秦欣兰注意到对方刘海下,竟凭空浮现出一条形似卍字的红色图腾。   “你是海神岛岛主红魔……”秦欣兰颤声道,她从未想过白的身体里潜藏着这么危险的一号人物!   最早的武林盟,分别由极乐岛、海神岛、幻舞岛为首的三岛,天地盟、凤阴流、幽冥教、绣球谷,和原来隶属武林盟,现归顺朝廷的暗影门组成的五门,以及扶桑、拜月、藏剑、合欢、须眉、狮虎、女灵、归叶的八大宗派一同构成。   但一些势力,因参与过南国神乐氏与风氏的皇位之战,李玉华篡位之变,南国氏族之内战,和后来的武林盟主之争,而相继削弱,乃至覆灭。其中就包括极乐岛,凤阴流,和归叶宗。   现在武林盟重新组建,幻舞岛退出武林盟,刻意消失在幕前,至今再无其消息。幽冥教退居西国,从此不问内陆之事。绣球谷一夜之内被灭门,谷中弟子皆被残忍的先奸后杀,凶手却无人知晓。而五门之一的天地盟和因盟主之争而实力大增的女灵联合,从此盟主之位就由天地和女灵门下的金,林,淼,狄,屠,沈,昆,泰的八大家轮流担任。暗影门则继续为南国朝廷做事,须眉归顺北国,狮虎本就在神秘的东国。而扶桑,拜月,合欢势力大不如从前,前二者合并进幽冥教,随教一起坐落西国各邦;后者广纳信徒,布恩施道,慢慢洗去了一身江湖气,反而成了普通百姓最欢迎的教派。   二十五年前的武林盟混战中,被各方势力围剿后,本该死了的海神岛岛主红魔,为何会出现在白的体内,还占据了白的身体?重重疑问包裹住秦欣兰,可不等她细想,红魔就扣住她的脖颈,高高举起她娇柔的身子:“睡这么久,我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!” ☆、遭袭   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。   沾湿了婉儿为他缝制的布衣。他自嘲地笑了笑。若被她瞧见自己这幅模样……   “大皇子身边忽然少了许多美人。”杜绝把这几天查到的事,还有问天鹰吩咐他做的,一一回禀,“左将军已将皇宫内的守卫逐一替换成我们的人。但神乐真寻住的广央宫,和皇上住的尚德殿,仍是神乐真寻胞弟,内务卿神乐真弥的手下。”   “有秦澈……秦欣兰的消息吗?”问到后者时,问天鹰的声音明显有些不稳。   “秦澈进入北国地界后,就消失了踪迹。至于秦欣兰,目前还没在边界见到她的身影。所以她很有可能还在南国境内。”   “她还在南国吗……”问天鹰的眸色变深,他仰头对着窗外的圆月,收紧了按着椅背的手,“秦欣兰,秦欣兰,你真以为本王会放过你么?”   被死死掐着脖颈的秦欣兰,一张俏脸涨成了红色。想她堂堂南国第一美人,竟然要以这种屈辱又丑陋的方式死去。她不甘心地挣扎着。之前收起来的西国书信,从她身上掉落,吸引了红魔的注意。   他松开手,弯腰,捡起那封信。跌落在地上的秦欣兰忍不住咳嗽。   “这是那家伙的家徽!幽冥漪!”红魔看到信上的徽章,咬牙切齿道,“当年就是幽冥漪害了爷我!将送我到皇甫蝶舞这儿!信上写了什么?说!”红魔将信扔给秦欣兰。   “咳咳咳,我会说,但你不能杀我。”秦欣兰提出自己的条件,并且敏锐地觉察到幽冥漪这个人对红魔的意义,非同一般。   红魔斜睨着秦欣兰:“我可以考虑考虑。念!”   “我不认识这封信上的字。”秦欣兰坦言,“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认识。需要我带路么?”见红魔状似思考,秦欣兰又激上一句:“怕我耍花招么?”   “哼,谅你也不敢!”红魔拽住秦欣兰的胳膊,拉近她的娇身,用不容违抗的命令口吻,道,“带我去找那个人!”   和问天鹰分别后,杜绝加紧脚步回府。   每次和问天鹰私下会面,他都要穿得朴实,低调一点。无论是朝中人,还是武林盟的人,都在花都布下许多眼线。   此刻的他就穿成普通书生的模样,一身布衣,脸上还贴了假胡子。问天鹰吩咐他派人潜进广央宫,和尚德殿。现在皇帝突然龙体抱恙,夏猎也不了了之。本来他就和河运司,因南部河道水患而忙得焦头烂额,夏猎不举行更好。这次神乐真寻作梗,导致问天鹰没能扳倒问天义。所以得另外找到问天义的把柄才行。好在问天义并不聪明。   难对付的是神乐真寻和神乐真弥,这对神乐氏的双胞胎。姐弟俩和妖孽一样。杜绝深深忌惮真寻和真弥,尽管自己和他们可以算作青梅竹马。但那段相处的童年时光,杜绝至今不愿去回忆。   趁着夜色,相府遥遥在望。杜绝忽然觉察到身后有不同寻常的杀气袭来!   对方的出招快而狠,杜绝勉强侧身,才闪过这一招。   “来者何人!”虽不见得对方会回答,但杜绝还是高声质问,希望能引起周遭注意。   银铃般悦耳的笑声,随着剑擦过杜绝的脸颊,留下一丝血痕。   “哎呀呀,没想到杜大人会武功。”和其他杀手不同,对方既没穿夜行衣,也没有蒙面。她扎着两条可爱的辫子,一身绣着荷叶边的及膝,看起来年纪也就十八。她笑盈盈地剑指杜绝:“杜大人长得还挺俊的,可惜了。我主人要你吃点苦头!”   “你主人?”杜绝暗忖,是谁派的她?这武功路数诡谲多变,招招狠毒,像极了绝不留活口的暗影门。   “杜大人,得罪啦!”少女没有回答,她闪身至杜绝背后,杜绝反手抓住她握剑的手腕。少女却只是微微一笑,另一手迅速拔出一枚短匕,扎进杜绝的腰部。   杜绝吃痛,回以一掌,少女疾退避之。   “杜绝!”远处传来秦不唤的喊声。少女抬眸,轻点脚尖,翻身一跃,跳上路旁的屋顶。   秦不唤瞪大眼睛,望着少女消失在另一边的屋檐。   “好多血!”秦不唤跑到杜绝身边,按住他的伤口,比这个受伤的人还疼似的闭眼,“哎呀我最见不得血了!杜绝,你是不是轻薄哪家姑娘,人来寻仇了?”   “秦不唤,你闭嘴行么?忘了你现在住我的吃我的?”失血令杜绝面色苍白,但骂人的力气他还有。手里握着的是,从少女手腕上扯下的青珠链,杜绝把链子交给秦不唤,“这是那杀手身上的。”   “你这是要嘱托我了吗。”秦不唤睁眼,接过珠链,无比认真道,“你放心,我会找到凶手,替你报仇。你喜欢的婉儿,我也会照顾好她的。”   青筋在扭曲。   “别太感动,毕竟我们一起为三皇子做事这么多年。你的宝库钥匙放哪儿啊?”秦不唤边说边挤出几滴泪,而杜绝已濒临死,不,爆发的边缘。等到秦不唤扯着杜绝的衣袖,擤了擤自己的鼻涕时,终于——   “秦不唤,我还没死呢!!!”杜绝的大吼响彻宁静的夜晚……   夜幕中的广央宫,异常冷肃。   少女跪在阶梯下,语气恭顺道:“回主子,青青已经按你的要求,‘照顾’了一下杜绝。”   “做得很好,青青。”神乐真寻抬手,示意青青起身,“来,起来,到我身边来。”   见神乐真寻勾起邪佞的笑,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,衣襟大开,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胸前,愈显魔魅。少女有些害羞地垂下眉目:“主子,青青还要回暗影门……”   “那么着急走?我还想留你一夜。”神乐真寻低低地笑着。   “青青,回去。”清冷的嗓音自屏风后头响起,另一个神乐真寻缓步踏来,冷淡地瞥了一眼床榻上的“神乐真寻”,她沉声道,“真弥,你如果要穿本宫的衣裳,请穿好行吗。堂堂南国皇后,这副打扮,成何体统!”   “阿姊,真无趣。”神乐真弥拉了拉衣服,端坐好身子,“弟弟我可是难得来这么一次,青青,来,陪我玩会儿。”   “主子……”看看神乐真寻,又瞧瞧神乐真弥,少女左右为难,迟疑地站在原地。   “回去吧,青青!以后没有本宫亲自下令,不得听真弥的话行动。”神乐真寻神情严厉地发话,“顺便,派人注意问天义,和他献的美人,有没有好好满足皇上。如果问天义被问天鹰查出来,你就先解决了问天义,别让他吐露半个字。明白吗?”   “青青,明白。青青,告退。”少女领命退下。   “阿姊生我的气了?”神乐真弥不怕死地调侃,支起上半身,环抱住站在床前的神乐真寻,埋首进她的柔软之中,“阿姊是喜欢那个老皇帝,还是喜欢我……又或那个杜绝?”   神乐真寻的默不作声,惹来神乐真弥的一阵轻笑。   “女人的心思,还真好懂呢!” ☆、如风   天空刚刚露白,小仆打着哈欠拿下门栓,使劲推开沉重的大门。   “扫把扫把……”小仆从门后取来大扫把,跨过门槛,准备把门前的打扫打扫。可他还没开干,就被人突然拽住了衣领,提溜了起来。   “哇啊啊啊!”对上那双如妖的红瞳。小仆吓得哇哇大叫。   “喂,你别吓坏人!”另一个如花般柔美的嗓音轻轻飘来,小仆寻声望去,见到来人那张美若天仙的娇颜,小仆哇哇的叫得更大声!   “秦…秦大小姐!哇!”他干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。   秦欣兰轻蹙柳眉,不过随后还是端起一张笑脸:“敢问你家公子在吗?”   “公子,他,他……”小仆结结巴巴地回道,“公子他在府中。”   “劳烦你去通报一声,就说我找他。”秦欣兰朝红魔眨眨眼,示意他放开小仆。   红魔冷哼了一声,松开了手。   小仆忙不迭地跑进,门匾上镶刻着“林府”两个烫金大字的黑木门中。   没过一会儿,小仆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,朝秦欣兰行礼道:“秦大小姐,咱们公子说,他身体微恙,恕不见客。不过,他说秦大小姐若有急事,可以先约在觅云阁。”   “觅云阁?”听到这个名字秦欣兰微微诧异。红魔奇怪地看向她:“怎么?那里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秦欣兰摇摇头:“没什么,我们走吧!”   南国除了花都的百花阁,就当属这云都的觅云阁,最负盛名。各路商贾,达官贵人若来这云都,都要慕名去觅云阁一趟。若说百花阁的美人出众,那觅云阁的美人贵在稀奇。什么西国来的,北国来的,各色美人,极具异域风情。   而且觅云阁的幕后老板,据传是由遥远神秘的东国迁至南国,骨子里留有着些许女尊男卑的思想。所以这觅云阁里的美人,全是自由从业,甚至可以根据喜好主动挑选客人。不仅如此,觅云阁里的美人,还有生着女相的男人。这些美得惊为天人的男美人,大多来自东国。   他们在觅云阁里地位最低,且没有选择权。无论客人是男是女,是老是丑,是好是恶,一律都得服从。   之前秦欣兰来云都谈生意时,曾去过几次觅云阁。   每次都是大大方方穿着女装去,不像在花都去趟花楼还要乔装打扮成男人。   虽有疑虑,秦欣兰仍依约带着红魔来到觅香阁。   她订了一间上好的包厢,并且吩咐侍者,若如风公子来了,就请他上楼。   在云都,无人不知林枫的美名。他可是人人称道的江湖少侠,也是下任武林盟主的热门候选。   “小丫头!”红魔坐在凳子上,一只脚踩着另一只凳,他吃着桌上的好酒好菜,手里抓着啃了一半鸡腿,指着秦欣兰,警告道,“你要是诓爷我,明早的太阳,你就甭想见到了!”   “林枫前不久才游历过西域各邦。他是最有可能看懂这信上所写的人。”秦欣兰懒得看红魔,她一直透过窗子观察着走廊,和一楼大堂。   未到深夜,觅云阁的人不是很多。   “他最好能告诉我。不然……”红魔咬着鸡腿,红眸里闪现杀意。   “不然你就先杀他,再杀我。”秦欣兰微笑地转过脸道,“我不死在他前头就行。”   “你们感情真好。”红魔嘲讽着将壶中酒一饮而尽。   见红魔没节制地豪饮,秦欣兰提醒道:“少喝点,我可不想等下扛着醉鬼回去。”   “小丫头,爷我从未醉过!”红魔放下酒壶,“去,叫他们再多上几壶酒,要最烈的!”   秦欣兰无奈地步出门,这个红魔,真难伺候。不过他不盯着,就不怕她中途跑路么?   如果不是她也想知道信的内容,说不定真有可能逃走。   秦欣兰接过侍从端来的酒,转身上楼。拐了个弯,经过一道门时,她忽然听见里面传来“咚咚咚”的撞击声。   她困惑地接近这间包厢,探头欲往里瞧个究竟。   “兰儿!”林枫来了,在她的背后喊住她。   回身,多日不见,林枫一如以往意气风发,丝毫看不出什么异状。   既然他待她如常……秦欣兰浅笑盈盈地迎了上去:“你来了。”   “你怎么还端着这么重的酒。我来吧!”林枫拿过秦欣兰手里的酒壶,一如既往的体贴。   待秦欣兰领着林枫进入包厢,发现红魔还坐在那儿尽情地吃吃喝喝。   乍见红魔,林枫一怔,他转向秦欣兰,以眼神询问这是何人。   “他是我的暗卫,白。”秦欣兰介绍着,故意忽视了红魔宛如要杀人的目光。   “兰儿。”林枫欲言又止,“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你说……”他瞄了一眼后方的红魔,后者无动于衷地啃着鸡腿,痛饮着刚端上来的美酒。   “白不是外人,你尽管说吧。”秦欣兰淡淡道。对于林枫背弃婚约之事,秦欣兰已经看开。若不是秦欣悦下套,若不是林枫改娶秦欣悦,她也不会那么快就接触问天鹰,更不会那么轻易就从问天义口中得知皇甫蝶舞当年死亡的真相。当然,她现在很怀疑,这些似乎都在秦澈的算计之中。   “兰儿,我很后悔,为什么当初不信你,信秦欣悦。”林枫捉着秦欣兰的手,语气激动地说,“我回忆以前的事,才发现诸多不合常理。兰儿,是我负了你,你能原谅我吗?”   “林哥,允许我还叫你一声林哥。我对你是有感情的,但只是青梅竹马的感情。我们之间谈不上谁负谁,那日我也是被气急了,才口出重话。我心里早已放下了,你也放下吧。”秦欣兰并起两指夹着那封信的上端,从袖里抽出,递给林枫,“这次我来,是想拜托林哥,请你看看这封信寄自何方,所为何事?”   林枫展开信,大略扫了几眼:“这是西国的文字,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文字,容我想想。”林枫将信还给秦欣兰,当秦欣兰接过信,林枫又顺势握住她的手,一往深情道:“兰儿,若你不恨我了,能不能考虑再给我一个机会。让我补偿你的机会?”   “林哥,我们之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。”秦欣兰嗓音虽轻,但坚决地收回自己的手。   林枫露出失望的神色,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了一番后,又走到秦欣兰面前,按着她的肩头,问道:“是我不够好吗?还是你爱上别人了?”   “林哥,我今个来不是和你谈这些的。”秦欣兰沉下脸,“从我们婚约解除那日起,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。”   “好一个不可能!”林枫忽然大笑着放开秦欣兰,“都怪秦欣悦那个贱人!如若不是他……”   望着神色异常的林枫,秦欣兰像意识到什么了似的,追问:“林哥,你把秦欣悦怎么了?”   “秦欣悦是一个男人!我能把他怎么了?”那日他前往秦庄迎接秦欣悦,结果却看到了令他心颤的一幕。寻遍不到可人儿的他,便鬼使神差的走到当初撞见秦欣兰与男人通.奸的观景楼。   “我请了隐士,替他传功,助他从幻境里醒来!”林枫神情癫狂地一捶门柱,“我怎么可能那么便宜他!”   林枫转向秦欣兰:“兰儿,你放心,我狠狠地教训了秦欣悦,帮你解恨了!”   “你对秦欣悦做了什么?”眼前的林枫令她好陌生。   “兰儿,我们不提他了好不好,你今日就同我回林府,我会娶你,对你好一辈子!”林枫上前强行拉住秦欣兰,秦欣兰挣扎着望向红魔,后者竟纹丝不动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。   “迷神散发挥原来需要这么长时间。”林枫搂着秦欣兰的腰肢,痴情地端详着她惊慌失措的娇容,“你林哥我懂药的本事不如你。”   “你在酒里下了药?”秦欣兰难以置信般张大美眸,“林枫,你枉为武林正直之士,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亏你也使得出!”   “下三滥?”林枫的大掌抚摸着秦欣兰的脸,手上的滋味令他上瘾,“兰儿,这不是你姑娘人家能明白的。这世道人心,崇敬的是强者,胜者。武林盟里,那么多光鲜正义的门派大家,鬼知道背后干了多少阴险卑鄙的勾当。而且,我做这些,都只是为了得到你。和我回林府吧!”   “林枫,我是不明白。曾经那个告诉我,行走江湖,是为锄强扶弱。做侠,就要堂堂正正;做人,就要潇洒如风的少年,他去哪里了?”秦欣兰眼含泪花地注视着林枫,语带怒气地反问,“施毒下药,强抢民女,这就是你的侠义之道?”   “兰儿,人都是会长大的。我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。”目睹秦欣兰的眼泪,林枫突然感到一阵胸闷,他是心痛了?还是?   林枫松开秦欣兰,捂着心口,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。   方才还在啜泣的秦欣兰,再一抬脸,已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。   “我的毒也需要时间发作。”秦欣兰缓缓地走近大惊失色的林枫,“林哥,你自己都说了,你懂药的本事,不如我。”   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下得毒?”胸口剧烈的疼痛,让这张往日神采奕奕的俊脸变得扭曲而又丑恶。   “我把药涂在信纸的下端。”走到林枫跟前的秦欣兰,冷眼睥睨着跌坐在地上的他,“一秦欣悦在哪里,二这封信上的文字,你在何处见过?你回答我,我就给你解药。”   “在去…西国前…我在北国的收藏馆里…见过用此文字写的地图…但我没有买……”林枫抱着秦欣兰的腿,哀求道,“兰儿,给我解药!”   “还有一个问题你没回我,秦欣悦被你.弄.到.哪.了?”秦欣兰踹开林枫,一字一句道。   “他…他就在这觅云阁!” ☆、恶行   恶有恶报?   当秦欣兰推开那扇先前经过的门时,脑子里想了很多。   也许当时是秦欣悦看到了她,所以向她求救?她该是恨秦欣悦的。她从来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。   只不过她仍存有一丝同理心。世上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?不,是因为她经历过。   现在她经历过的,秦欣悦也经历了。   秦欣兰踩过一地的碎片,她走到披头散发,浑身淤青的秦欣悦面前,后者抬起呆滞空洞的眼,接着像发疯一样,捉住秦欣兰的手,将她用力拉向床。   她注意到秦欣悦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,所以即使被他压着,她也没有使劲抵抗。只是冷冷地仰视着他的脸:“我是来带你走的。”   “害我变成这样?又假惺惺来救我?秦欣兰!”秦欣悦的手掐在她的脖颈上,“你为什么要来!为什么此时来!”   “我不知道林枫会这样对你。”秦欣兰按住秦欣悦颤抖的双手,语气平静地说,“我要报复你,只会亲自来,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。”   “呵呵,那你来啊!还是想我主动?”秦欣悦将秦欣兰的双手高举过她的头顶,单手抓着她的手腕,另一只手去脱她的衣服。   “秦欣悦,这样你就满意了?”秦欣兰的眼神愈发冰寒。   “你后悔来救我了?”他死死盯着她,等着她的回答。   可他还未听到她的答案,就被人从背后以手刀击中后颈,倒向她的怀里。   抱着昏迷的秦欣悦,秦欣兰坐起身,有些埋怨地嗔道:“你来得太晚了!”   “小丫头,别命令爷,我可不是你的暗卫。”红魔打了一个酒嗝,咬着牙签道,“你本可以逃,为什么还要喂我解药?”   “因为你武功盖世,卖你一个人情不好么?而且接下去你还需要我,帮你弄清那封信的内容,你不会杀我的。”秦欣兰笃定地笑了笑,说得红魔无言以对。   “那你为何要救这家伙?他害过你吧!”红魔轻觎了一眼秦欣悦。   “秦欣悦毕竟是我二娘养大的。在找二娘打听秦澈的下落前,总得把秦欣悦从这地儿救出来吧!”秦欣兰拿出手绢,擦拭着秦欣悦身上的伤,“你去雇辆马车,接下去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!”   这丫头,吩咐人做事,还真是一点不含糊!红魔闷闷地想。确实,就像她说的,如今他还需要她,不会杀她。   “哼。”红魔冷哼着走出房门,边下楼边嚷嚷:“给爷我找辆马车,不然杀光你们这帮杂碎!”   巨大的黑影,撕碎他的衣裳。   将他压在泥沼中,他挣扎着,却越陷越深。   裸着身的女人,流着血泪,拉着他往下沉。   那是一张张充满怨恨的脸,她们诅咒着他,不让他轻易死去。  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永远沉溺在这无尽的折磨中,她出现了,开在泥潭旁的兰花,即使被他肮脏的手抓着,依然被一层淡淡的圣洁的光辉笼罩。   明明触手可及,却又转瞬即逝。黑暗中的那朵兰,他的兰花……   晃动的马车里,秦欣悦悠悠转醒。   伤口都被细心地上过药,但稍微动动依然牵扯着神经。   他穿着秦欣兰的衣裙,上面还残留着她独有的兰香。这一次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幻境,又或噩梦里。   而一身公子哥打扮的秦欣兰,坐在他的身旁闭眸养神。他凝视着她的脸,眼中是一如从前般复杂的情愫。   他伸手,想触碰她,却在听到她的呓语后,停下。   “雨……”   雨?是之前她身边,那个男扮女装的丫鬟?   秦欣悦阴郁地踢了踢脚,故意弄出声响,吵醒了秦欣兰。   揉着惺忪的睡眼,秦欣兰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地望向面色暗沉的秦欣悦:“恢复了?有力气了?”   “林枫呢?”提到这个名字,秦欣悦就恨得牙痒痒。   “我让人给捎回林府了。”红魔走之前还问她,为什么知道林枫会下毒。   “我不知道呀。”她只是先下手为强。如果林枫乖乖配合,她会不着露痕迹地让他吃下解药,他也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中过毒。   “你这个魔女。”连红魔都不由地对她侧目。   一年夏末,秦澈送了她一只兔子。   原以为兔子不咬人的她,却被兔子在手臂上咬出了血窟窿。   “别被温驯的外表欺骗,就没有防备。”这是秦澈教她的。   “是有人教得好。”她对着红魔浅浅一笑,“送完林枫就来云亭,我在那儿的客栈等你。”   马车到了云亭客栈,秦欣兰率先下车,而后才撩开帘子:“下来吧,你在这等我片刻。”   “掌柜,我们住店。”独自步入客栈的秦欣兰走向曲形柜台,掏出十两碎银丢给店掌柜,“要两间上房。”   “这位客官来得真不巧。”掌柜一脸歉意地说,“本店被那些官爷包下了。”   “官爷?”秦欣兰顺着掌柜的视线望去,每张桌子前都坐着身著差服的官兵,而楼上几间客房外都站着两名守卫,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低泣声。  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秦欣兰困惑地看向掌柜,后者重重叹了一口气,回道:“这些人是前不久来的云都,说什么选秀女进宫伺候皇上,还说一定要先天体质至阴的女子。”   “至阴女子……”秦欣兰喃喃地重复着掌柜的话,心下有了几分猜测。   “一入宫门深似海,从此周郎是路人。她们被迫背井离乡,有几个能接受与亲人分别。”掌柜无奈道,“可又哪个敢和朝廷对抗,唉,造孽啊!”   “掌柜,我夫人路上染了风寒,你可否行行好,空出一间柴房让我们留宿一晚?”说着,秦欣兰又掏出了二两银子,交到掌柜手中,“等我家仆人取了药回来,我们明早就上路,你看?”   “客官你看这多不合适。”掌柜面露为难,但掌心增加的重量,让他无法再迟疑地点头道,“好吧,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收拾,不过晚膳得委屈客官你在柴房用了。”   “不碍事不碍事。”秦欣兰摆摆手,待她回过头,发现秦欣悦已走进客栈,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。   “你说我是你夫人,你是我相公?”秦欣悦噙着讽刺的笑,“也是,我们之间早有了夫妻之实。”   秦欣兰对上秦欣悦幽暗的眼,忽然一改先前的冷漠,手指挑起他的下巴,轻轻捏住,她一笑百媚:“是呀,就不知道算你强迫了我,还是我……诱惑了你?” ☆、玄女   在柴房里,用完膳后,红魔还未到,秦欣兰吩咐店小二铺两床被,期间秦欣悦都安安静静坐在一旁,扮演着不忘教养的夫人。   见秦欣悦不再与自己唱对台戏,秦欣兰也稍稍松了一口气,开始思考刚刚从店家那儿打听到的消息。   至阴之女,又被称作玄女。按以往记载,玄女一出,必有灾。所以大多生下玄女的人家,都恨不得将此女送到庵里,或卖到青楼。但在江湖上,也有与玄女交合,可消火补阳的流言。   那些官兵的打扮不是皇城守卫军,更不是驻边士兵,倒像贵族私家兵。在南国能调动私家兵的,三皇子问天鹰是一个,大皇子问天义是一个,国舅爷神乐真弥是一个。   “问天鹰没能扳倒问天义么。”秦欣兰深锁眉头,低喃道。会做这种事的,毫无疑问是喜好美色的问天义。但他为什么独独看中了玄女,而且需要这么多。她可不认为问天义天赋异禀。   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,秦欣兰回过头,看到秦欣悦已经背对她,盖着被子睡沉了。   秦欣兰对秦欣悦没防备那是不可能的。之前那次中了“情动”,是她大意,错估了秦欣悦破釜沉舟的胆量,让他找到可趁之机。   对于欢好的记忆,只有醒来时,双腿间残留的不适,和身上青青紫紫的瘀痕,向她明了,她被怎么了。   她不会原谅秦欣悦,至少目前不会。没有一个正常人,愿意被强迫。那是一种伤害,足以摧毁意志的伤害。   她秦欣兰是不在意身体的清白与否,可她不在意伤口,不代表那不是。   她可以坚强面对,但这永远不是他能伤她的理由。   看到秦欣悦经历和她同样的事后,她并没有什么满足感。   因为那是恶行。   若她对一件恶行表示认可,那就意味着她和做出恶行的人没什么区别。   秦欣兰望向秦欣悦的背影,此时的他,在昏暗的烛光下是那般无助,和脆弱。   “秦欣悦,小时候我就讨厌你处处和我作对。”秦欣兰挑了块干净的地儿,铺平床褥,抱着被子盘腿坐下。她的语气缥缈,像在自言自语,又像对着睡着的秦欣悦讲,“我总想气你。那时候我以为你喜欢林枫,所以顺势答应了秦澈给我订的婚事。”   “秦欣悦,我没原谅你,但我需要你的合作,领我去二娘打听秦澈的下落。我要找到他,为我娘报仇。”语气透着坚决,秦欣兰说完便合衣躺下。   待背后不再有动静,秦欣悦才缓缓睁开澄亮的眸……   今夜,无月。   厚重的云层为独占而遮掩住月的光。   披着披风,戴着兜帽的女子,站在清雅的竹屋外。   对这儿,她不陌生,虽然久未来。但这一次,她避开了所有人,还是来了。   推开竹屋的门,被吞入黑暗的屋内,她不意外地抬头,望着那个腰间缠着绷带,捉着她的手,紧紧扣住她腰肢的男人。   “为什么来?不是你派人刺伤的我?”男人收紧了手臂,盯着兜帽下女人轻蹙的娇容。   “我说不是我,你信吗?”她贴近他的胸口,手指轻抚过他的伤处,“杜绝,我好想你。”   他拉开她,扯下她的兜帽,瞪着那张美得妖娆的脸:“神乐真寻,你在玩什么花样?”   “杜绝,我不是你的敌人。只要你帮我……”神乐真寻解开披风,薄如蝉翼的长裙,挡不住她玲珑有致的柔美身子。   “神乐真寻,我记得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了。”杜绝嫌恶地别过脸,“从你选择嫁给皇上那日起,你和我再无情分。”   “杜绝。”她上前,环抱住他,“我不得不嫁,若要光复神乐氏,我只能嫁给问天湘。”   “所以你就背叛我,嫁给皇上?之后又三番五次来利诱色.诱我?”杜绝冷冷地开口,“神乐真寻,你不爱我,你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自己。”   “你呢,你爱我吗?”她凝着他无动于衷的俊脸,“你的心里有我吗?”   “爱过,以前有过,满意了吗。”他看也不看她的回道。   “你爱上别人了?问天鹰身边的侍女?我记得是叫婉儿……”她状似不经意地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。   “你想对婉儿怎样?”他握住她的肩头,看出他的紧张,她盈盈一笑,改了自称道:“本宫身边正好缺一个侍女,你说本宫以母后的身份,去向问天鹰讨要她,他会给吗?”   “你在威胁我?”凭他对神乐真寻的了解,她做得出来任何可怕的事。   神乐真寻忽然扬起手,甩了杜绝一巴掌,先前的柔弱模样消失不见。但这才是杜绝熟悉的她。   “杜绝,你不过是本宫养过的一条狗!你忘了当年是本宫让杜管家把乞儿的你,收养进府。本宫允你读书,助你考功名,你却忘了你自己的身份。哪怕你现在贵为相爷,你依然是那条被本宫骑在身下的狗!”神乐真寻倨傲地睨着杜绝,满意他隐忍着暴虐,却不敢对她如何。   “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,杜绝。”她踮脚,吻在被她扇红的他的脸颊,而手故意按在他的伤口上,侧耳想倾听他因痛苦而逸出唇边的低吟。   杜绝闭上眼,咬着牙关。对他来说,和神乐真寻一起度过的年少时光,是屈辱,是淫靡,是满腔的爱恨纠葛,是无尽的罪恶深渊。   为了她,他帮神乐氏掩埋了多少勾当。如果不是遇见问天鹰,他不会像一个人一样活着。   “神乐真寻,我曾经真以为你是爱我的。只要我成为人上人,你就会嫁给我。”伤口的血渗出纱布,心头的血流入骨髓,“可你早就决定了要嫁给皇帝。你只是把我杜绝当成一条狗。但你没有想过我这条狗今后会反咬你一口。所以你不甘心。”   神乐真寻推开杜绝,她系回披风,背过身:“杜大人说得不错。本宫是不甘心。明日本宫就派人去三皇子那,把那个‘婉儿’要来。本宫得不到你,其他人也休想!”语罢,扬长而去。   踏出竹屋不久,神乐真寻就遇见了等在树下的神乐真弥。   “阿姊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。连我都要被骗到了呢。”神乐真弥上前,搂住她。   “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神乐真寻沉着脸道,“本宫只是不满自己的狗跑了。”   “阿姊说什么,就是什么吧!”神乐真弥低头,嗅着神乐真寻的发香,一副心醉神迷的模样。   只要她高兴,他就奉陪!   竹屋里,问天鹰走到像一尊石像伫立在原地的杜绝面前。   “别演了,她走了。”问天鹰揉揉太阳穴,他差点儿就要撞见自己的“母后”和自己的兄弟燕好。没想到这个神乐真寻竟会对杜绝如此在意,甚至不惜放下身段,来引诱他。   “明日她就会来要‘婉儿’。”杜绝平静地说,“进了广央宫后,一切都要小心行事。”   “安心,我已安排好。”问天鹰拍拍杜绝的肩,“委屈你了。”   杜绝无声地摇摇头。他不在乎利用她对他的独占欲,他对她早已没了感情。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给他带来莫大的影响。   只是为何伤口疼得令他心也跟着痛起来?他望向她离开的方向,垂下的手,不自觉握紧了拳…… ☆、潜   当秦欣兰醒来时,发现秦欣悦已不在柴房。   带着疑惑,秦欣兰来到客栈的柜台前,却看到一名陌生的女子,站在那儿。   见到秦欣兰,女子有些激动,她捉着秦欣兰的手,感激地说:“谢谢恩公救我!”   “怎么一回事?”秦欣兰满脸莫名地望向一旁的掌柜,“敢问店家有见过我夫人吗?”   “客官,你的夫人……”掌柜欲言又止,吞吞吐吐道,“被官爷…被他们…被他们带往花都了!”   秦欣兰一怔,接下去掌柜说了什么,那名女子又说什么,她听得断断续续。   她大概明白,秦欣悦居然代替这名女子,被押送去皇城了。   先不论秦欣悦是不是玄女,他压根连个女人都不是。   如果暴露真身,秦欣悦凶多吉少。   秦欣兰完全搞不懂秦欣悦为何要这么做,她不信他善良到帮助素不相识的人,而牺牲自己的命。   除非,秦欣悦想死。   心中已有答案的秦欣兰走出客栈,正巧红魔也赶到了。   “计划有变,我们得快马加鞭追上那队官兵。”秦欣兰面露忧色,但眼神透着坚决,“要在他们到花都前,把秦欣悦劫回来!”   神乐真寻果然依言拜访了三皇子府。   “母后今个怎么想起到儿臣这儿走动?”问天鹰面笑肉不笑地迎接神乐真寻,并招呼仆人上了一壶上好的花茶。   “本宫想到那日殿上,对你严厉了些。”神乐真寻同样虚伪地笑道,“今日特意带了一盒,从东国商人那儿买的海珍珠。望三皇子别怪本宫。”她抬手,示意侍从把珍珠拿上来。   “儿臣不敢当。”问天鹰命侍女接下神乐真寻的礼物,先客气地说,后话锋一转,“母后,儿臣有一事想奏明。”   “何事?”神乐真寻抿了一口茶,茶香沁入心扉,令人迷醉。   “儿臣恳请母后赐婚。”问天鹰神色认真道。   “赐婚?赐你婚么?”神乐真寻皱眉。   “不,是杜绝杜大人,和儿臣的侍女,也是儿臣所认义妹金婉儿的婚事!”问天鹰一口气说完,见神乐真寻沉下脸,他又补充道,“母后如果亲眼见过金婉儿,一定会同儿臣一样,认为她和杜大人十分相配。”   “是吗。那本宫真得见见这位婉儿姑娘了。”神乐真寻微微一笑,笑意里透着寒意。   问天鹰领着神乐真寻来到他的袅居。   踏进门后,问天鹰向周围的侍从使了使眼色,其余仆从皆鱼贯而出。屋里只剩下问天鹰和神乐真寻,还有跟着神乐真寻的两名侍从。   “那位婉儿姑娘呢?”虽然略感奇怪,但谅问天鹰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盘里对她下手。   “请母后稍等片刻。”问天鹰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。   而坐下的神乐真寻忽然觉得头晕目眩。她站起身,踉跄着向往外走,却被问天鹰伸手揽住腰身。   “母后,怎么了?”问天鹰明知故问。   “你在茶里下了什么!”神乐真寻的意识开始涣散,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带来的侍从,竟一个接一个,像中了暗箭般倒下。   恍惚中,她又看到另一个自己走进屋中。   “真弥?”不对,真弥今早出城去接问天义的“货”了。   所以,眼前这个她是谁?   “母后。”问天鹰仿佛猜到神乐真寻心中的困惑,风轻云淡地介绍,“她就是你想见的金婉儿。”   云都到花都骑马需两天半。途径南明山脉,要从峡谷中间穿过。   秦欣兰和红魔奋力直赶,在入夜时分追上了那队官兵。   “你能对付他们吗?”秦欣兰转向红魔。   “你应该问我需要花费多少时间。”红魔不屑地耸肩道。   “等等,你看那儿。”秦欣兰眼尖地发现另一队人马从花都方向而来。   她握紧缰绳,盯着为首那名,身著紫色华服,长相妖冶邪魅的男子。   难不成强征玄女的事,不单单是问天义参与其中?   即便红魔武功高强,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,且那名男子身后跟着的人,个个步履稳健,绝非等闲之辈。   她不能轻举妄动,否则劫不走秦欣悦不说,还可能赔上红魔和自己。   秦欣兰看了看身旁的红魔,又眺望花都至云都唯一的山路,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……   神乐真弥环视了一圈,这些即将被带回花都的玄女。   他的目光忽然顿住。那是一张容貌清丽的脸,和其他或哭泣或害怕的玄女不同。他在这张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。   神乐真弥来了兴致。他喜欢看到女人各色各样的表情。而这名玄女的神情,他从未见过。   “献给那个老皇帝有些可惜了。”薄唇勾勒起邪笑,他靠近那名玄女,捏住对方的下巴,望进这双空若无物的眼里,“不妨跟着我……”   “神乐大人!前方路段突然塌方了!”属下火急火燎地禀报道。   “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,现在塌方了?”耐人寻味的目光,望向峡谷的方向,神乐真弥下令道,“派一组人马去清理石块,先安寨扎营,都给我把人看守好了!”   “遵命!”   玄女和先前一样,被单独关押着。   篝火前,有人在煮汤,有人在烤肉。   清理石块的队伍还未归来,神乐真弥回营帐后,官兵们也放松下来,不再紧绷着脸。   潜伏在草丛里的秦欣兰,瞄准一名巡逻的小兵。   “抱歉了。”她轻声说着,猛地从那人身侧窜出,将浸入迷药的布条捂住对方的口鼻。   心里默数了三下,小兵如预期倒地。   脱下小兵的衣服换上,末了不忘藏好昏迷不醒的他。秦欣兰乔装成此人的模样,低着头佯装继续巡逻。   秦欣悦被关在哪个帐篷?扮成小兵的秦欣兰,细细打量着每顶帐篷。   然而在她观察入微之际,身后传来一个阴柔不失妖魅的嗓音。   “你,过来。”   一滴冷汗滑落。秦欣兰转身,低垂眉目,神态恭敬地弯腰行礼。   神乐真弥倚在营帐的门前,朝伪装成小兵的秦欣兰勾勾手指。   “走近点,让我瞧瞧。”   大气不敢喘的秦欣兰,慢慢走近神乐真弥,搁在背后的手从袖子里蘸上了毒。   行迹露馅的话,就只有一次机会! ☆、心迹   “神乐大人!前方清理队遭到伏击!”下属突然来报。   神乐真弥微眯起眼:“呵呵,想要调虎离山么。好,我就去会一会!带一队人马和我过去!其余人都给我看守好玄女!”   扮成小兵的秦欣兰,暗暗松了一口气。看来红魔有按照计划行事。   见神乐真弥一离开,秦欣兰挨个帐篷往里瞄了瞄。   只剩下最后一顶帐篷。秦欣兰佯装来换班,支走守门的士兵。   待她进入帐内,秦欣悦背对门,一言不发地站着。   “为什么不让我死?”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,秦欣悦像知道来的人是秦欣兰一般,他没有回头,嗓音平静而淡漠。   “死?你以为死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?”秦欣兰也不再伪装,她走向秦欣悦,挽过他的手臂,逼他直面自己,“看着我,我冒着危险来救你,不是为听你生不生死不死。如果不是……”   “如果不是我对你还有用,你根本不会管我是吗?”秦欣悦无情地打断她的话。   “秦欣悦!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给我使性子!”秦欣兰压下火气,“快和我走!”红魔拖住神乐真弥的时间有限。   “我使性子?秦欣兰,我会变成今天这样,不是你害的?”秦欣悦甩开她的手。   秦欣兰睁大眼睛,反问:“我害的?秦欣悦,是你自作自受好不好!谁要你设计害我,林枫会报复你,是因为你骗他。你到头来怪我?对,你是对我还有点用处,否则我不会来救你!”   她越说越气:“从小我就讨厌你,总是和我作对,我也没把你当作妹妹来看。你被人伤害你就寻死觅活,那我呢,你还强迫我。我不计前嫌救你,你不感激就算了,你还想怎样?”   “我想怎样?我想再上你一次。”秦欣悦冷哼道。   “啪!”这巴掌,将秦欣悦的脸打偏了过去。手和脸都红了,秦欣兰的双眸更因愤怒而明艳。   “秦欣悦,我知道你想死。但不是现在。”秦欣兰收拾好情绪,她直视秦欣悦,缓缓道,“有一天,我会考虑满足你,可今天,你必须跟我走。”   秦欣悦低头,看了看她抓在他腕上的手,又望向她的背后,他忽然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。   “或许,我们都不用走了。”   秦欣兰转身,几名小兵冲进来,团团围住她,跟着进来的竟是一脸从容的神乐真弥。   “秦欣悦,你出卖了我。”不是疑问,是肯定。秦欣兰瞪向秦欣悦。   “是交易。”神乐真弥替秦欣悦回答了秦欣兰。   “拿我和谁交易?”秦欣兰盯住神乐真弥。   轻启双唇,神乐真弥笑意盎然。   “问天鹰!”   秦欣兰被铐上了锁链。神乐真弥将她交给秦欣悦看管。   “神乐真弥给你什么好处?”发现手铐无法挣脱后,秦欣兰索性垂下手臂,支撑着上半身,盘腿坐在帐内软榻上。   “等结束后,你归我处置。”秦欣悦捏住秦欣兰的下巴,抬高她的美颜,“这个条件够不够?”   “秦欣悦,你就这么恨我吗?”秦欣兰蹙眉。她从未想过秦欣悦真的恨自己入骨。   “恨?”秦欣悦松开她,仰首长笑,“秦欣兰,我想得到你,想毁了你,想这世上只有我能这么对你。若这是恨,那我一定恨你,恨得发狂。”   “秦欣悦,你疯了。”她扶住额头,锁链“哐啷哐啷”奏起刺耳的响动。   “我是疯了。”秦欣悦拽起锁链一拉,使她不得不倒向他。他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下腹,抚摸着她的秀发,“秦欣兰,我们来赌一赌。问天鹰会不会因为你这个‘未婚妻’,接受神乐真弥的条件?”   “我不知道!”她张嘴想咬他,却被他用手挡住。   “这事关你以后的幸福。上次你还挺满意的吧?嗯?”他扯着她的头发,问得邪肆。   “你想激怒我,那你已经成功了。”秦欣兰的嘴角突然噙起魅惑的笑,她伸手,手指刷过秦欣悦的鼻尖,和双唇,“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帮我解开,我不会逃的。”   “你以为我会傻到信你?”秦欣悦嘲讽道。   “那你以为我就会傻到信你,没有任何防备就来?”秦欣兰反讥,“秦欣悦,还记得以前你和我下棋,总输我的事吗?因为你不会留后手。”   话音刚落,帐外就传来呼救声。   “着火啦!快救火!快!保护神乐大人!”   “火?”秦欣悦狐疑地望向秦欣兰。   “你忘了南明山脉遍地都是打火石吗?”她让红魔击碎落石,堵住峡谷的过道,迫使神乐真弥在这儿安寨扎营。如果她能顺利潜进来,带走秦欣悦。那就不会有这下文。秦欣兰和红魔约定,若她未按时过去汇合,就让他使用火攻,烧了这营地!   潜进来之前,她便四处观察过,队伍里储备的水,只够平常饮用和煮饭。离营地最近的水源在落石的另一方。   “既然知道我有可能出卖你,为何你还要执意救我?”秦欣悦目光灼灼地凝住秦欣兰,“真的只是因为我还有用处?”   “秦欣悦,无论你对我抱着什么样的感情,我要你活着,切身体会,我不会爱你这个事实。”她搂住他的脖颈,绝美的娇颜,漾开一丝轻笑,笑意却不曾达到眼底,“我不爱你,就是对你的最好惩罚。”   “残酷的人。”锁链被绕到他的脖子上,微微收紧。他错了,错得离谱。秦欣兰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猎物。   广央宫。   神乐真弥负伤而归。   “营地着火?有江湖高手来劫人?”   “阿姊放心,我派青青去追杀了。”神乐真弥环抱住神乐真寻,撒娇似的蹭蹭头。这次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。   他不会放过那个秦欣兰!   “真弥,玄女还剩几名?”神乐真寻问,手指梳过他的黑发。   “七个。我一会儿给那老皇帝送去。”神乐真弥闷闷地说,“阿姊,也不问问我有没有事。”   “那这些玄女由本宫亲自送过去,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!”   “回去休息?”神乐真弥蓦地抬首,盯住神乐真寻,“阿姊,你平常可是会留我与你同床共枕。”   听言,她的眼里闪过错愕。殿下没同她讲,神乐真寻和神乐真弥还有这一层关系。   “阿姊怎么不说话了?”真弥舔着她的耳廓,“不说也好,阿姊不怪我就好。”   “等等!”被推倒在锦榻的她,避开神乐真弥的吻,“本宫今儿有些累了,本宫……”   剩下的话,被吞没在他的唇齿间。   当她和他气喘吁吁分开时,神乐真弥伸手解开她的上衣。   “你不是我阿姊。”冷笑逸出薄唇。神乐真弥按住她的手在她的头两侧,不顾她的挣扎,用膝盖分开了她的腿。   这女人是谁不重要,只要她长得像阿姊,他就会好好疼爱她…… ☆、真   这间竹屋位于花都北侧,人烟罕至的紫竹林。   是杜绝平日读书习字的地儿,也是他现在养伤的地方。   曾经,当他还为神乐家做牛做马,劳碌奔波时,就住在这间素雅的竹屋。   也是在这,年少的他和神乐真寻初尝禁果。   如今,问天鹰将神乐真寻又一次送到了竹屋,交到他手里。   “你把本宫困足于此,毫无意义。”醒来的神乐真寻,静静地说,“真弥很快就会识破冒充本宫的假货。”   “对,毕竟他对你知根知底。”杜绝嘲讽道。   闻言,神乐真寻偏过脸,半响才开口:“如果我说,我的男人只有你,你信吗。”   “皇后殿下,在拿微臣取乐?”杜绝上前按住神乐真寻的肩头,迫使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,“神乐真寻,我听够你的谎言,你和你弟弟,要祸国殃民到什么时候,你才满意?权力地位对你来讲,就有那么重要?”   “重不重要,不是你说了算。”她甩开他的手,目光如镜地直视他,“不过我真的很吃惊,你喜欢的婉儿姑娘长得和我如此之像。”   “她和你不一样。”杜绝快速说道。   “对,她善良温柔,我阴狠毒辣。”她勾起冷笑。   “你曾和她一样。”他初见金婉儿也吓了一跳,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神乐真寻,那个天真无邪,说着爱他的少女。   “你错了。”她调转视线,望向竹屋外的茫茫夜色,“我从来没变。你爱过的那个我,不是我。”   他爱的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。不是她,不是她……   “神乐真寻,你还记得吗?在你成为皇后前,我在这竹屋里问过你,愿不愿意和我远走高飞。”回想起那段记忆,他的心就隐隐作痛。   她拒绝了他,嘲笑他的痴心妄想。   “我一直抱着奢望,希望那个人不是你,而是神乐真弥假扮的你。”但他失望了。哀莫大于心死。他终于认清她对他毫无感情,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他。   因此,他终于可以逼自己放下。   憎她,比爱她,容易得多。思及此,他不禁露出苦笑。   他已经做到无动于衷,即便此刻她落在他的掌心之中,犹如笼子里的金丝雀。   “你不怕真弥会找到这来?”她转向他,笃定地说,“他一定会来找我。”   “毫无防备的竹林,和重兵把守的王府,你觉得神乐真弥会去哪里找你?”杜绝不答反问。   “没想到问天鹰真敢囚禁我。”她倦极似的靠回床头,“杜绝。”她忽然唤了他一声。   他漠然地站在原地,等候着她的下文。   “我守了十一年的秘密,可能守不住了。”她幽幽道。   十一年前,天历39年。十六岁的神乐真寻,嫁给南国问天王朝的第二任君主问天湘,那个整整大了她二十岁,却从未娶过正室的男人。   问天氏执政至今已逾五十年。第一任皇帝将他登基那年作为天历元年。天历20年,问天王朝的开国君王驾崩,同年,年仅十七岁的问天湘登基。   然而就在问天湘主政的五年后,也就是天历25年,武林盟发生混战,战火遍及四国,其中以南国首当其冲,朝野上下动荡不安。   虽然在四国共同干涉下,武林盟的战争结束,但各方势力皆元气大伤。   对南国来说,最可怕的还在后头。经历了武林盟之战的问天湘,性情大变。   在南国内设置典狱司,大兴重刑,并且大力扶植暗影门,用来监控南国上下。   南国的民间,更是常有体质至阴的妙龄女子失踪。   一时间,人心惶惶。   这个情况持续整整十三年,才有所好转。   “我十五及笄那年,我爹带我进宫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皇上。”还有秦澈。   她只记得秦澈看她的眼神,如同打量一件瓷器般。   秦澈对问天湘说:“皇上,神乐大人的千金,果然适合做你的皇后。”   她的命运,因秦澈的一句话被决定。   直到她一年后,嫁给问天湘,她才明白,秦澈那句话的意思。   “问天湘,是鬼神。”她永远无法忘记,她见到的那座地宫,那堆积成山的尸骨。十三年来,多少无辜枉死的冤魂在此其中徘徊。她不敢去想。   “杜绝,祸国殃民的妖不是我,是你拥戴的皇帝。”神乐真寻望向沉下脸的杜绝,“你知道为什么之后十二年,南国相安无事吗?秦澈一直在献药,控制问天湘体内的凰毒。”   在此之前,问天湘必须靠玄女的血肉来压抑凰毒。   “我为什么会成为皇后,因为我也是至阴的玄女。但现在秦澈逃了。”神乐真寻指着杜绝,“托问天鹰和你的福,皇上断药了。你是希望我死,还是希望那些玄女死?又或者想让这个国家灭亡?”   “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?”杜绝神情凝重地问。   “国师空,真弥和我。”   “问天义呢?”杜绝追问。   “问天义?”神乐真寻不屑齿及,“虽然是他引荐得秦澈,可他什么都不懂,只知道寻花问柳。他知道皇上有怪病,却误以为这病仅是兽.欲大增。也许正因为这样,秦澈才找上他。”   “为什么告诉我这些?”他的狐疑,令她轻笑出声。   “我不说,问天鹰迟早也会查到。”秦澈的药已断,问天湘又会变成那个鬼神。纵他不死于凰毒,也会因为花毒而衰亡。就不知问天鹰是否做好了弑父的觉悟。神乐真寻的眼睛亮了亮。   “那六年前二皇子问天雨……”若他料想得不错,问天雨之死也和此秘密有关。   “问天雨是运气不好。他调查的原是秦澈正妻,皇甫蝶舞之死。却不想误打误撞被他发现了地宫。”所以问天湘亲自下令,叫秦澈处理掉问天雨,“协助秦澈的,就是暗影门的杀手。”   神乐真寻紧紧盯住面容苍白的杜绝,娇颜浮现着耐人寻味的笑容:“和牛鬼蛇神为伍太久,我也变得不像一个人。真好,我全都告诉了你,杜绝,你能了解这十一年,我是怎样过来的吗?”   “够了!”杜绝终于制止她继续讲下去。   “杜绝,你还傻傻地在这做什么?神乐真弥一旦察觉那个我是假的,他就会把你的婉儿姑娘送进地宫……”   玄女能压住凰毒,帮问天湘恢复些理性。至于其他女人,即使不能解毒,发狂时的问天湘也来者不拒。   望着杜绝急切地转身离开,神乐真寻脸上的微笑也跟着隐去。   这样就好了。他会去救那个金婉儿,他会欠她一个人情。   有一天,他娶了金婉儿,在看着那张像她的容颜时,他对她的恨意能减少一点点。   “杜绝……”   她呢喃细语,而人不闻。 ☆、凰毒   这是诅咒。   将作为人的部分夺走,   只剩下兽的存在。   “你要带我去哪里?”她被他拦腰抱起。   “你不是来探查真相的么?”怀里的小女人,神似他的阿姊,连滋味都是那么令他着迷。   “我不认为我会毫无代价得到。”她才不信他识破她的身份,还能乖乖放她回去禀告三皇子殿下。   他低首,邪气一笑:“你已经付过代价了。我很满意。”   “你!”她羞赧地别过脸。   望着她气恼的模样,神乐真弥但笑不语。   “女人,告诉我,你的名字。”石阶前,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。   “反正你不会让我活着离开,知道不知道我的名字,又如何?”她稳住身形,反唇相讥。   见他只是挑眉,她不再理会地四下望了望。这是广央宫到尚德殿的小径,她记得三皇子殿下给她的地图。   但这个石阶明显是通往地底。皇宫的地下有什么吗?   “想知晓,自己下去看看不就行了。”神乐真弥侧身,对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,“亲眼所见,比什么都可信。”   殿下。金婉儿心念着意中之人,最终坚定了脚步,独自走下亢长的台阶……   马蹄声,由远及近,顿住。   在清冷的小院前,翻身下马,秦欣兰揉揉自己发酸的肩膀。   “二娘就被你藏在这?”秦欣兰斜睨了一眼还骑在马背上的秦欣悦,而后者不情愿地冷哼道:“来都来了,你还问我。”   看透自己这个“妹妹”还在使性子,秦欣兰格外“温柔”地举起马鞭,微笑道:“秦欣悦,你自己下来,或者我用鞭子抽你下来,选吧!”   “秦欣兰,我发誓总有一天要你向我求饶,就用你这张该死的嘴!”秦欣悦负气下马,走到她的面前,咬牙切齿地说。秦欣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:“好啊,我真怀疑会不会有那一天。”   红魔摇摇头,冷眼旁观着秦欣兰和秦欣悦的斗嘴。这一情形在路上不知演了多少遍。   他还以为,秦欣兰冒着危险救出秦欣悦后,两个人的关系能够缓和些,没想到越来越恶劣。   这对“姐妹”就像上辈子的冤家。   这辈子,故意互相折磨对方为乐。   踏入院内,司情正坐在矮凳上纳凉。仿佛知道秦欣兰会来,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。   “你是来向我打听秦澈的下落?”司情开门见山道,“可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哪儿,他不信任我,他不会信任何一个人。”   “不,我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。”秦欣兰坐到司情的对面,目光如炬地盯住她,“你知道皇甫莲的医书吗,哪里能找到原本或抄本?”   “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?”司情不动声色地反问。   “娘的所有东西都在,只有那本医书消失了。我想知道书里有什么。二娘,你看过那本医书吧?”若她直觉没错,那本消失的医书里一定记载了什么秘密。而这个秘密或许和秦澈的行踪有关。   司情长叹了一声,如陷入回忆似的,双目迷离了起来。   “那本书我看过。”上面不仅记载着一些失传的医典,更重要的还有珍惜药草的自然分布地,以及人工栽培技术。   “秦澈就是从那本医书里,知道心花的存在。那花是药也是毒,靠施种者的血栽培成株。每十年开一次花。”司情细细讲道,“寻常人不会想把此花入药,因为一旦断药,之前以药压制的毒,会和花毒一起反噬,太过危险。”   只因她偏爱研究这些奇花异草,所以蝶舞瞒着她偷偷种下此花,想给她一个惊喜。   “这心花确实凶险。”秦欣兰既赞同,又疑惑地颔首,“但这不是那本医书消失的理由吧?”   毕竟这世间类似心花的奇珍之物何其多。   “是的,秦澈之所以带走医书,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心花的栽植,和来源。”司情不疾不缓地继续讲,“他把心花制成的丹药,进贡给了南国当今圣上,用来压制皇帝体内的凰毒。”   “凰毒?!”闻言,秦欣兰和红魔皆是一惊。   凰毒,药王卷记载的天下奇毒中,凰毒居其二,无毒敢居其上。   感染此毒,从里到外会渐渐腐坏,只有不停吸食新鲜的至阴之人血与肉,才能保持身体不至溃烂而亡。   它的恐怖之处在于,不是让人立刻死去,而是将中毒者变成人不人,鬼不鬼的存在。   纵使高贵如君,正气如侠,都会被夺去作为人的意志,堕落成炼狱中的鬼神。   比杀死一个人更残酷的,是毁灭这个人的灵魂。   “南国皇帝为何会感染凰毒。”秦欣兰难以想象,她想到死去的问天雨,又想到那个问天鹰,“现在秦澈失去踪影,那皇帝的药断了,他的凰毒岂不是会复发?难怪神乐真弥要招玄女进宫……”   一切的始末终于说得通了。秦欣兰恍然大悟地轻拍额头。   “我不知道秦澈在哪儿,但我知道心花,是皇甫莲游历东国时发现的。她带回心花,提取了种子。”司情说完,突然口吐鲜血地倒向石桌。   “娘!”秦欣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。   “我原以为…还能再坚持…一会儿……”司情虚弱地抬手,指了指自己,“我体内的…花毒…也要发作了……”秦澈并不信她,他逼她吃下心花,胁迫她替他制作丹药。   目睹司情倒下的秦欣兰,眼底一片冰寒。   秦澈之所以留下司情这一活口,是压根就不担心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作为。   秦欣兰甚至觉得,秦澈是故意要借司情的口,告诉自己这些事情。   她不甘,她真的不甘心!她不想,不想称了秦澈的心!   “二娘,我送你回药王谷。”秦欣兰半蹲下.身,与秦欣悦一齐搀扶司情,“药王谷的冰窟能减缓你毒发的时间。”   先喂司情服下眠草,让她在冰窟里长眠一段时间。   “给我三个月,不,两个月,我去东国给你带回心花。”秦欣兰握着司情的手保证道。   “司…司情!”身后的红魔,看到司情痛苦万分的脸,和唇角流淌的血,内心竟难以自持地颤动。   “红魔,北国之行,我暂时不能和你同往。”未觉察红魔异状的秦欣兰,转向他,嗓音恳切地请求,“我希望你帮我,将二娘和秦欣悦送回药王谷再去北国。到北国后,你可以去斋祭堂,找一个叫狄命的人。他会帮你找到林枫说的那卷地图。”   交代完红魔,秦欣兰刚要站起来,就被秦欣悦一把捉住手腕。   “我和你去东国。” ☆、变   阴影中的鬼神。   原以为会在黑暗中在摸索前行一会儿,实际上她走下台阶后就发现地宫,比她想象中还要奢华明亮。柔软的红毯,金色的柱子,玉砌的栏杆上还摆着镂空的花灯。   一排排灯,闪耀着温和的光,指引她继续往前走。   那是一座雕琢着腾云驾雾的龙形大门。仿佛感知她的到来,厚重的门缓缓打开。   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,她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,踏入门后未知的世界。   “朕的皇后,今晚怎么有空来此?”斜躺在龙榻上的男人,懒洋洋地支起头,“咦?你不是朕的皇后。”   “奴婢金婉儿参见圣上。”她单膝跪下朝着男人行礼,眼睛却一刻不肯松懈地盯着他。   “朕还以为皇后想开了,愿意来伺候朕。没想到她把你这小姑娘送过来。”问天湘有些失望地打了个哈欠,“你随意坐吧,朕刚刚吃饱。好碍事啊。”放下的手,像碰到了某样物品,他略显不耐地将这件东西丢下龙榻。   婉儿定睛一瞧,被问天湘扔下床的,竟是一只纤细干枯的手骨。   血和肉都不见了,只剩下孤零零的骨头。   “小姑娘,胆量不错嘛,脸色都没变,呵。”问天湘不知是褒是贬地鼓了鼓掌,“来,你有很多问题吧?反正朕很无聊,搞不好会回答你的疑问。”   虽然问天湘的脸上仍带着些许笑意,但她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作为人应有的温度。   眼前这个漫不经心,想要与自己闲聊的皇帝,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。   “朕见过太多女人哭喊的表情。在朕面前,处变不惊的,只有皇后和你。不,还有一个女人。”问天湘按住自己的额头,陷入某个回忆般地喃喃道,任上衣滑落肩头露出新旧交替的肉。刚长出来的是粉色的,开始腐烂的是深红近似黑色。   “这是代价,获得力量的代价。”问天湘看也不看金婉儿,自顾自地说,“那个女人她却和朕说,这是诅咒。”   是什么时候?十二年前,那个叫皇甫蝶舞的女人。她对他直言,“不能控制的武器,怎能称为力量。那只是诅咒罢了。”   “朕想长生不老,想一统天下,有错吗?”问天湘转向金婉儿,像在问她,又像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,“世人只知凰毒会让人浑身溃败,神志不清,只剩下嗜血的食欲。”   可凰毒不是让身体腐烂,而是通过调动全身使身体永远处在极限状态。   比方说,一个毫无内力之人,可以立刻成为绝世高手。   只因耗能巨大,要随时补充新鲜的血肉,还必须是至阴之人的,才能最大程度提供这具躯壳的行动所需。   “最麻烦的是这里,想吃就停不下来。”问天湘指指脑子,“我需要心花让凰毒冷静下来。不然,我才进食完,就想把你拆骨入腹。”   金婉儿来不及作出反应,问天湘已闪身至她的面前。   好快!果然连轻功都已出神入化。   “你身上好香。”凑近脸,问天湘嗅着金婉儿的体香,“和男人燕好过了?”   她的小脸一红,想起先前神乐真弥对她做过的事,   “神乐真弥真大胆。”不仅把他当野兽一样困在这儿,还给他送来一个开过苞的女人。问天湘面无表情地扣住金婉儿的脖颈,“连他都能戏弄朕了么?”   肺中空气渐渐被抽离。“三…皇子殿下。”绝望下,她下意识地唤起问天鹰。   问天湘愣了愣,随即发笑道:“朕的儿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折腾,先是天雨,现在是天鹰了?”当初他就应该把那些妃子赐死,省得如今她们的儿子尽找麻烦。   “小姑娘,我们来赌一赌,看看朕的儿子会不会来救你!”   皇宫外,问天鹰下令,左道左将军率兵包围了广央宫和尚德殿。   另一面,大皇子居住的王府,也被秦不唤带兵突入。躺在美人怀中做着美梦的问天义,尚不知情况就让士兵给粗鲁地拽下床。   当杜绝将从神乐真寻那儿得到的情报,告诉问天鹰时,问天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。   “该收网了。”这是他唯一说的。   但从问天鹰紧绷的俊脸,和紧握的双手,杜绝能懂他所背负的,这弑父弑兄,谋权篡位的“罪名”。   “报殿下,左将军已消灭抵抗的护卫军,不过没发现神乐真弥的行踪。”属下急匆匆来报。   “婉儿呢?有婉儿的下落吗?”杜绝焦急地问。   “也没有婉儿姑娘的踪影。但是我们发现了一处秘密入口。”属下欲言又止,“通道通往地下,左将军正等候您的指示。”   “好,本王要亲自过去。”问天鹰望向满脸忧虑的杜绝,沉声保证,“我会找到婉儿。”   绝对。   今夜的百花阁,依旧灯火通明。   风声鹤唳的花都,注定让其间的人,有一个难忘的晚上。   苏苏站在二楼露台,眺望皇宫的方向,那里战火冲天,绵延的火光迷花了他的媚眼。   “该来的仍会来,逃不掉的。”他也躲不掉自己的宿命。   “少主,请你和我们回去吧!”蒙面的黑衣人,跪在苏苏的脚畔,苦苦哀求,“女灵,不,武林盟不能没有你。”   “不能没有我?”苏苏掩嘴嗤笑,“我的叔叔,不是恨不得我死无全尸吗?怎么后继无人,想到我了?”   “少主……”   “屠苏已死,在那场大火里。今儿在这的是百花阁的花魁,苏苏。”他旋过身,衣摆随风轻飘,远方的火光衬托着他的寒眸,无形的压迫感震得黑衣人说不出话来。   “我不会回去,让他别再派人试探我。如果他敢动歪脑筋,那我就是死,也要拉他作陪!”   一字一句的警告,他说得很冷很轻,却不容置疑。   黑衣人无奈离去后,叶芩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内走出。   “发生什么事了?有人来了吗?”   “没有,赶走一只苍蝇而已。”苏苏放柔了语气,张臂圈住叶芩,“对了,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   “好消息?”   “嗯,你的爹爹要放出来了。”   “真的吗?太好了!”叶芩回抱住苏苏,流下动人的泪珠。   “嗯,问天鹰即将改变南国。”   无人能阻止! ☆、芳魂   红色的地毯。   血花开其上,   也不会显眼。   “问天湘,你灭我绣球谷满门,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”居于高位的女子,恶狠狠地瞪向宛如鬼神在世的男人。   “是北仑君说这儿有不错的女人,我才来的。能死在我怀里,不是秀夫人的福气?”俊脸扬着诡谲的笑意,问天湘步步逼近绣球谷的谷主秀英。   “你们贵为人上人,却做着如此下三滥的勾当!”秀英痛恨道。   “谁叫你要拒绝北仑君,乖乖接受他的提议,和我们合作不就好了。难道你对武林盟主之位没有任何兴趣?呵,女人就是女人。”问天湘轻蔑地冷哼,“不识抬举。”   “愚蠢的是你们男人吧!”秀英无畏地回击,“挑起一场又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,只为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权力。甚至不惜用卑鄙的手段,来胁迫别人。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,会使你得到你想要的吗?”   “现在得不得到我想要的,已经无所谓了。”他只想看到这个骄傲的女人,如何在自己身下求饶!弯腰,他揪住她的衣领,一把提起身负重伤的她。   “谢谢你给我靠近的机会……”当她微笑地倾向他,咬破他的唇时,灼烧感立刻传遍他的四肢百骸。   一掌击开秀英,问天湘面色不善地向后退了几步。   “是凰毒啊。哈哈!”看到开始溃烂的手,问天湘却反常地仰天大笑起来,“蠢女人,对我来说,做人做鬼都一样!”   “是吗。咳咳,但对你的国家来说呢?”秀英吐出一大口血,她捂住心口,粲然一笑,“你的南国终将和你一起走向毁灭,你会亲手毁了它!”   “做一个亡国之君么?这个提议好像不错。但很可惜,无论如何,秀夫人你都看不到那一天了!”他解开盘扣,脱下衣裳,“不过你是第一个,看到我做鬼的人……”   远离皇宫的紫竹林,幽静的竹屋中,神乐真寻等到神乐真弥。  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,温柔地拥住她。   “阿姊,我们离开南国吧,问天湘不行了,神乐氏我们也不要管了。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,我们生活在一起,重新开始好不好?”埋首进她的发间,他痴痴地说,“有阿姊的地方,我就会幸福。”   “可是我不觉得幸福。”神乐真寻轻轻地说。   腰侧忽然一痛,神乐真弥惊讶地张大眼,盯着没入腹中的匕首。   “阿姊,不要我了吗。”他垂下手,无力地依偎向她的肩头。   “真弥。”她抚摸着他的长发,喃喃道,“我错了。”   如果那时候她选择和杜绝私奔,而不是为了神乐氏去当什么皇后。   也许现在她会和杜绝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。   但太迟了,她和他都回不去了。   “我决定去北国。”神乐真寻捧住神乐真弥苍白的魅颜,“我要向夺走我一切的问天鹰复仇。”   夺走她的杜绝,夺走她的后位,她定要教问天鹰付出代价!   “我不能和阿姊去吗?”神乐真弥可怜兮兮地凝视着残忍无情的她,他的阿姊,不想带他走。   “捉到你,问天鹰才能暂时放下我。这都是为了让我顺利逃走。真弥,你很懂事,对吗?”   为什么阿姊连撒谎的样子,都这么美丽?他对无可救药的自己流泻出苦笑。   “阿姊,你爱过我吗?”握着刀柄,他靠坐在冷硬的地上。   她的脚步顿住,头也不回地说。   “当然…有了。傻瓜。”   啊啊,这才是他的阿姊。   坏到骨子里的她。   一支箭划破阴湿的空气。   射穿问天湘腐坏的胳膊。   “朕的好儿子,你来了。”问天湘转向手持弓箭的问天鹰,满面红光,“为什么不一箭射中朕的心?你是抱着弑君的觉悟来的吧?”   “金婉儿呢?”问天鹰拉开弓,羽箭对准问天湘的眉心。   “女人,女人,又是女人。”问天湘失望地咂舌,“朕的鹰儿,你是最有可能继承朕的皇位,你怎能沉迷女色,为了一个女人要来杀你的父皇?”   “我不是为她,不是为天雨,不是为任何人。”问天鹰毫不留情地揭穿问天湘,“我知道,你根本不想把皇位传给任何人。”   问天湘想借凰毒长生不老,想靠心花恢复心智治理国家。   他和天雨,问天义,对问天湘来讲,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。   “所有儿子里,你是最像我的。”舍去自称,问天湘拔掉手臂上的箭,“杀掉我前,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。”   问天湘的话音刚落,属下便焦急地来报。   “殿下,发现婉儿姑娘了,她不太对劲……”手下扶着婉儿走过来。   见到问天鹰,婉儿欲激动地扑上前,却被其他士兵拼命拦住。   “你对婉儿做了什么!”又一箭射中问天湘的右肩,问天鹰愤怒地质问。   “让她变得和我一样!”问天湘笑得疯狂,“女人感染凰毒会是什么模样,原来是想吃掉自己所爱之人啊!太有趣了哈哈哈!”   一箭又一箭,问天鹰一一射中问天湘的右腿,左膝。   “来吧,我的孩子,朝着这里给我一个痛快!”剧痛使问天湘的表情扭曲,可他张开双臂,热切地迎接着最后一箭。   但问天鹰却停下动作。   “传令下去,锁住地宫全部进出口。”问天鹰一字一句地命令道,“从今日起,将这座地宫永远尘封!”   面向被箭定住的问天湘,问天鹰勾起冷酷的微笑。   “若我让你这么死了,就太便宜你了。”   “你想活活饿死我吗?问天鹰!”问天湘的脸色终于不那么游刃有余。   “不,你可以吃你自己。”   最后瞥了一眼问天湘,那个曾经他以为高高在上的南国君主。   “永别了,父皇。”   踏入香雾袅袅的宫殿。   棋盘前的男人,正自己和自己下着棋玩。   眼见白棋即将围困黑棋,但右下,黑棋蠢蠢欲动,暗藏劫争。   “三皇子,所为何事?让微臣猜猜。”空执起黑棋,“重要的人,遇到危险了是吗?”   “国师可知,何处才能找到心花?”问天鹰开门见山地询问。   “东国。遥远神秘的东之大陆。”空推开棋盘,眸光奕奕地凝望着问天鹰,“殿下,时间不多了。你会怎么做呢?”   问天鹰并未作答,而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。   注视着问天鹰离开的背影,空露出不同平常的邪笑,尽管只是淡淡的一抹,渐隐在缭绕的雾气中。   识人不清。 ☆、启程   带着咸味的海风徐徐吹拂过她的额发。   “我不认为你对我娘,感情有那么深。”他站在她的身后,冷冷地轻启双唇,“秦欣兰,别拿我娘报复我。”   她回过身,挑眉瞅着秦欣悦:“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?那一次,我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。对,我会帮二娘,只因为我不想让秦澈如愿。”   “你!”他早该料到秦欣兰根本不是一个有贞操观的女人。她痛恨他给她的伤害,却没有寻死觅活,反而更尖锐地反击他。   “我愿意把你带来,你就该感恩戴德,如果你再给我添麻烦,我现在就把你踹下海。”秦欣兰语气不善地警告。她可不想秦欣悦又使性子,让她不得不像上回那样去救他。   见秦欣悦不吭声,秦欣兰从包裹里拿出卷轴,摊开:“这是从东国来的商人那儿买的,东国博物志。东国和其他三国都不同,我希望在船抵达前,你和我对东国都能有些了解。”   东国现任君主,是凤曲。六岁登基,是上任君主唯一的女儿。   女尊男卑的东之国,男人是没有继承权。东国的王位也同样只传女不传男。   东国坐落的东大陆,四面被海环绕,因此渔业比畜牧发达得多。以水为田,牧海耕鱼。其中又以珍珠为特产。东国国宝也是一颗巨硕的海珍珠。   而常年湿润的气候,使得东大陆上植被丰富。对于药师来说,能去一趟东国,收获定然不菲。   博物志上记载的内容众所周知,秦欣悦念到一半,随手丢还给秦欣兰。   秦欣兰又从包裹里取出另一卷书:“这是我花高价买的东国秘史。”苏苏非说亲兄弟都明算账,搞到这本秘史不容易什么的,收了她一大笔金子。   东国秘史,和博物志不同,记载的都是一些野史,可信度并不高。写这本书的作者,却让秦欣兰很在意。   “据传是东国前任君主的大公写的。”秦欣兰说明道,“他和前女王一生都无子嗣,死前还被夺去大公名号,最后是以公子的礼制下葬。”   在东国,女王的王夫称作大公。其他侧室则称为公子。   这本被视作禁.书的秘史,据传是他亲笔撰写。   “你看这句。”秦欣兰指着卷中的一处,“以血为引,以心为药,以花为毒。指的会不会就是心花?”   东国前女王在与自己的妹妹争权夺位中,曾居于下风,而被软禁在名叫伏龙泉的地方。   “之后她的妹妹,突然暴毙而亡。”   皇室对外宣称是积劳成疾,但秘史里记载,前女王的妹妹是中毒而亡。   秦欣兰抱臂揣测:“会不会就是因为心花?”   前大公原要嫁给前女王的妹妹,最后却不得不改嫁前女王。   “难怪前大公和前女王感情不好,也没有和她生下子嗣。”秦欣兰不住点头,惹来秦欣悦的侧目而视。   “别瞎猜这些皇宫秘史了,伏龙泉在东国的什么位置?”   “问题就在这,地图上根本没有叫伏龙泉的地方!”秦欣兰头疼地揉揉太阳穴。   她找遍东国的地图,都没有伏龙泉这个地名。   “若不在外面,会不会在里面。”秦欣悦沉吟道,“你没有皇宫的地图吧?”   “我怎么可能弄得到东国皇宫……”秦欣兰顿住,恍然而悟,“你的意思是,伏龙泉在东国皇宫里?”   真是那样的话,就麻烦了。   南国皇宫。   “三皇子殿下,不,陛下。明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,咱们早些休息吧?”秦不唤提快脚步,追在神情复杂的问天鹰后头。   “杜绝还在看着婉儿吗?”问天鹰问完,又觉得无需多此一问,而自嘲地摇摇头,“本王食言了。”   他承诺过杜绝,会保婉儿平安无事。   “唉!”秦不唤重重地叹气,“杜绝过不久,肯定要来请示前往东国。”   “那让他去,以南国新皇的使者身份。”   问天鹰很清楚,就算自己阻拦,杜绝也会为了婉儿前往东国。   “陛下。”秦不唤像想起什么似的,捶手道,“前天港口的驻兵来报,有一位叫秦欣兰的公子,包了一艘商船前往东大陆。”   “秦欣兰?公子?”问天鹰愣了愣,哑然失笑,“真有她的风格!”   即便乔装改扮,也不藏自己的名讳。   “秦不唤。”问天鹰忽然唤了声秦不唤。   上次问天鹰这么连名带姓,一脸认真喊他,是问天鹰决定男扮女装潜入秦庄的时候。   “陛下,这回真不行。你才刚登基,有很多事需要处理……”秦不唤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,心里不停地拜托千万别和他想的一样。   “有你和杜绝在,本王很放心。”问天鹰的笑容在秦不唤眼前放大,“方才本王,想了想,作为新帝,还是亲自去东国访问,比较尊重女王。”   “陛下三思啊!”秦不唤就差没给问天鹰跪下,“不是说好让杜绝去的吗?”秦不唤真想扇自己嘴巴子,早知如此,他就不多嘴告诉问天鹰,秦欣兰也去了东国。   他造的什么孽啊!   “杜绝离不开婉儿,况乎朝廷事物繁忙,也需要他在这儿。”问天鹰敲了敲秦不唤的脑袋,“再说不还有你,左道两个人帮他。本王也没说立即就出发。”   秦不唤狐疑地盯着问天鹰,怎么看他都一副去心似箭的模样啊。   “我离开,最多一个月。”问天鹰敛去微笑,沉下表情。他的眸里闪过些许沉痛,“找回心花,救婉儿的命。”   这是他欠婉儿和杜绝的。   东国凤宫。   云端之上的恢宏宫殿,清一色的黑木,庄重而素雅。   与之格格不入的,是殿内层层的暖帐,夜夜的笙歌。   “南国的新帝问天鹰,将于圆月亲自拜会东国的女王?”海水般深邃湛蓝的美眸微微眯起,在看完使者呈上的信笺。   “问天鹰?他的滋味,和他父皇问天湘比有什么不同呢?”轻抚着怀中的小黑猫,棱角有致的颜,扬起一丝清冷出尘的淡笑。   真让人期待,不是吗。   《月之兰,南之花》完 ☆、雪 作者有话要说:  番外篇三   她喜欢他。   从第一眼见到他,那个大雪天里,手脚冻得乌紫的小人儿。   “阿姊阿姊,等等我。”每当她去找他时,她的弟弟真弥,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的后头。   “你好烦!”她顿住脚步,叉腰道,“就不能单独让我和他相处一会儿吗?”   “阿姊喜欢那个乞儿?”   真弥干嘛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她。   “是又怎样?”她的反问,让真弥脸上的表情更加低落。   “阿姊和我做过的羞羞的事,也要和那个乞儿做吗!”真弥忽然拔高了音量,吓得她赶忙捂住他的嘴巴。   “我都说过,那些事不可以在外面讲!”   出于好奇,和适逢豆蔻年华的懵懂,她有时候会和真弥做一些亲密游戏。但都是点到为止。   “阿姊亲亲我,我就不说。”真弥凑近脸,撒娇地拉住她的裙角。   “啾啵!”她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记。   真弥不满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唇:“这里这里呢?”   她皱皱眉,踮起脚,贴上他的薄唇,蜻蜓点水的一吻,然后迅速离开。   “阿姊,只可以和我这样玩哦。”真弥眼底涌出一股独占欲。   否则,他就弄死那个乞儿。   打发掉真弥后,她独自来到他住的竹屋。   吩咐杜管家收养他,又在这清幽的紫竹林里为他盖了一间竹屋。   远离人群的喧嚣,他说要读书,考取功名。   “可惜我是女儿身,不能进入仕途为官。”她虽识字,但她的爹爹不允许她念太多书。   所以她就看着他念书,坐在一旁默默的陪伴。   “真寻。”他很少直呼她的名字。她侧过脸,十分认真的倾听他的下文。   “等我通过殿试,我…我想娶你为妻。”见他紧张得结结巴巴,她微愣,伸手捧住他的俊脸。   时光如白驹过隙,当初的小乞儿,已变成一位翩翩公子。   她知道他的努力,她全都知道。   “杜绝。”她扑进他的怀里,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,擦过她的耳畔。   “真寻……”他僵直在原地,不敢轻易碰触她。   “抱我。”她主动宽衣解带。   漫长而又深浓的夜,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……   她一生也无法忘怀的,他的体温,他的喘息,他的一切一切。   夜深人静时,她细细回味着他每一个动作,满足自己。   明明贵为一国之后,却时常想着另一个男人。她勾起自嘲的笑。   花灯节,问天湘宴请了文武百官。   居于主位的她,见到已成为相爷的他。   她不再是他身下的女人,而是高高在上的南国皇后。   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,仿佛感知到她的注视,他抬首回望了她一眼。   如此疏离,如此冷漠。  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。   就算失去他,对,她失去了他。   北国的皑皑白雪,像极了当年她与他相遇时的那场鹅毛大雪。   只不过,此刻站在雪地里,衣著滚边黑袍,低调难掩奢华的男人,不是他。   “南国的前皇后,呵,你来找我,是准备好代价了吗。”   男人执起她的手,在手背上落下一吻。   没有丝毫犹豫,她反握住他的手。   雪沉沦在烈焰中。   纵使万劫不复,亦无悔。 ☆、凤音 作者有话要说:  番外篇四(东国预告篇)   纱厨藤簟,   玉人罗扇轻缣。   他侧卧在床榻之上,眉宇紧锁,忧愁缠绕。   背后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,令他心安又心悸。   什么都不做,也可以吗?他轻轻地问自己。   白日的伪装,只需要配合微笑,总有人替他解决那些麻烦事儿。   但这样真的可以吗?他并不是想自讨苦吃,是因为害怕。   害怕有一天,会失去。   这原本不属于他的一切……   寝宫外,一身艳红的女子被宫人们拦住脚步。   “郡王,女王陛下和真鱼公子,已经歇息了。你还是请回吧。”   “呵,女王是故意不见我的吧?抢我男人,却不敢见我,是吗?凤曲!”她大声高呼女王的名讳,“有种你出来!治我的罪啊!”   “郡王,你小点声!”宫人们慌张地想要阻止她。但按以往的经验来讲,除非女王亲自出面,谁也奈何不了这个一向大胆妄为的女人。   “凤曲!”她的话音刚落,大殿的门就从里面推开。令她咬牙切齿的罪魁祸首,凤曲,东国女王,拖着华美的裙摆,信步走出。   遣退周遭的宫人,凤曲走到气呼呼的红衣女子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她,语气冷淡地问:“凤音,你闹够了吗?”   “闹?凤曲,你不抢我的真鱼,我会来宫里找你?”凤曲居然还反过来指责她。这死气沉沉的皇宫,凤曲以为她喜欢来吗?   “抢?”唇角勾起不以为然的冷笑,“是他自愿进宫伺候我,你说我抢?”   “我不信真鱼是自愿的,一定是你强迫他。”凤音并不认可凤曲的说辞,真鱼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就委身于人。   闻言,凤曲忽然捉住凤音的手腕,将她推至冷硬的宫墙前。凤音还未惊呼出声,凤曲就压了上来,以长臂困住凤音娇小柔软的身子,以膝盖分开她不断乱踢的双腿。   凤曲的吻,如急促的雨点,入侵凤音的檀口。不论她如何挣扎,都躲不开凤曲的掠夺。   一吻方歇,凤曲松开对凤音的钳制,任她腿软地跌坐在地上。   凤曲盯着她被自己吮噬得更加红艳的唇,面无表情地说。   “这才叫强迫。”   东国最大的港口,今儿也是热闹非凡。  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商人,旅人,一艘接一艘的船驶进繁忙的码头。   甲板上,秦欣悦眺望人流攒动的栈桥,东国和他原先想得不太一样。   站在他身旁的秦欣兰,替他开口道:“光看外表,和南国没什么不同。”就是建筑稍有不同。南国多平原和丘陵,且雨季漫长,一色的青砖黛瓦,院小却精致。而东国四面环海,湿润的海风,常伴人们出海归来,苍劲的黑木,构建的房屋和渔船一样,高大而宽敞。   街上的男男女女,穿的服饰和南国比,没太大差异。男人长衫白履,趋于保守,而女人的衣裳则丰富许多,短裤长靴,长裙水袖,随风飘飘。即使半露酥胸,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。   “真令人羡慕。”秦欣兰不禁感叹。   “那你为什么一副男人打扮?”秦欣悦睨了她一眼。   “这样打扮不好么?”她轻摇纸扇,美丽的容貌,引来过往女子的举目而望。   见状,秦欣悦脸色阴沉地先她一步下船。   “等等我呀,夫人。”秦欣兰追上秦欣悦,故作亲密地挽住他。   下一秒,秦欣悦就感受到周遭女人射来的嫉恨眼神。   该死的秦欣兰,刚上岸就让他成为众矢之的。她绝对是故意报复!秦欣悦暗暗咒骂。   “亲密无间”的二人,相携离开人来人往的码头。   秦欣兰提议去酒楼逛逛,按她以往的经验,酒楼无疑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。秦欣悦难得没有异议地跟在她的后头。   然而当秦欣兰和秦欣悦步入一家酒楼,便听到二楼的雅座传来嘈杂的吵闹声。   “那个恶霸!抢了我的男人不说,还夺走我的……”喝得醉醺醺的红衣女子,拉着店小二就是顿激昂的宣言,“我要报仇!被抢走的,我都要夺回来!”   一楼的掌柜,无奈地摇摇头,心疼被摔的盘子碗筷。遇见一个撒酒疯的客人,真是倒霉。   “不好意思,让让。”一位身形高大,孔武有力的女人,从人群中间穿过。她径直走向二楼,扶住醉得一塌糊涂的女子,焦急道,“凤音殿下,你怎么连今儿朝议都缺席。大伙们到处找你!你快随我回府吧!”   “朝什么议!”凤音挥开女人的手,“我完全不想看到那个混账的脸!”   “哎哟,我的主子,你轻点声!”女人半捂住凤音的嘴,警惕地环顾四下。这个风风火火的郡王,口无禁忌得让她这个做手下的心惊胆战不已。   “夏秋,你说说,我说的不对吗?”凤音抓着夏秋的衣襟,贴近泫然欲泣的小脸,“那个混账都抢了我多少男人了!凡是我看上的,都被强征进宫!我干脆一生不娶好了!”她赌气地垮下肩。   “若你不娶,那多可惜。”一道花香般惑人的嗓音,柔柔地沁入凤音的耳里。   回过身,手执纸扇的白衣公子,静静的对着她笑,笑容美得让她炫目。凤音鬼使神差地走上前,抱住微微吃惊的可人儿,抬首,痴痴地说:“那你嫁给我,好不好?”   郡王府。   秦欣悦同秦欣兰住进这间雅致的小阁。   比起四下转悠,闲适自得的秦欣兰,秦欣悦的神情却如同此刻的天空,乌云密布,就不知是哪边的暴风雨先来。   “秦欣兰,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?”从她贸然上去搭话,到她和他,都被那个叫凤音的郡王“请”进王府。他该庆幸她没利用他,而是自己以身犯险?   “你不会打算女扮男装嫁过去吧?”秦欣悦了解秦欣兰,从小到大,没什么是秦欣兰不敢做的。   “怎么可能。我都和她说了,我有你了。”逛了一圈回来的秦欣兰,阖上纸扇,轻轻笑道,“你不觉得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吗?”   刚到东国,就能遇见凤音这位贵人。   现在看来进宫,也并非难事。 ☆、思   时隔两年,重新发文,就接连开了两个坑,包括这篇《隐性不埋名》和另一篇奇幻文《异虫》。   我承认开两部连载,是我冲动了,仓促之下完结,是因为意识到这样写下去不行。   所以《隐性不埋名》的月之兰,南之花篇,到此正式结束。   接下去我会专注写一部百合GL文。很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,我固执的认为,人与书之间是有缘分的。   而这缘分,强求不来。   发表文章的11年来,我断断续续摸索着,想写自己想写的东西,但由于我实在不属于勤奋型,想着不努力也可以吗?就这样随性而写的,过了这么多年。   在此,除了谢谢包容着我的读者。我真的很想对那位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说,因为你,我才可以毫无压力地去写自己想写的东西。   遇见你,是我的幸运。   我也想对未来的自己说,不要停笔,纵使会有稍许不自由,前路也并非一帆风顺,想想写文的初心。   即使,只为满足自己。   因为写文,我很开心。   陶金梦雨   2017年9月7日午后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om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om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